數學老師看她半天不說話,聲音有些怒:“上課不好好聽講,在下麵講什麼話,你覺得你考得很好是麼?全班就你最差,你爸媽把你送進一中是讓你混學曆的麼?”
“這次月考你考了多少分,你心裡沒數麼?上次月考你才轉來,我可以不說什麼。人要臉樹要皮,你連上進心都沒有,還要皮乾什麼?”
老師越說越過分,貝苒身軀筆直,垂頭沉默著,臉上的委屈實在藏不住,眼眶裡噙著淚不禁滑落下來,聚成透明水珠掛在下顎處。班上大部分人看她像看小醜似的,坐等好戲。
就在這時,江樾突然站起身,開口頂撞老師一句,他麵無表情,嗓音沉冷寡淡,麵對老師絲毫不懼,還有理有據。
他說:“照老師這樣說,班上考一百零幾分的豈不是都不配進一中,那我期末考個零分,我是不是要被勸退學啊?剛才我同桌隻不過問我數學題怎麼解,我還沒開始講,您就把她點起來。”
江樾繼而說:“我同桌並未做錯什麼,您說她是全班最差的,這次月考,她考了一百二十八分,這也差麼?還有,您拿她爸媽來說事,就是您不對,您應該向我同桌道歉。”
從他開口到說完,教室鴉雀無聲,像與外界失去了聯係。
他們不置信地看著他,平時高冷、漠不關心任何人的江樾,居然頂撞老師。貝苒看他時同樣如此,甚至在想江樾為什麼突然要幫她。
而講台上,老師麵色凝皺很是不好,他緊咬後槽牙,捏在手指上的粉筆被掰成兩半,另一半還掉在地上。老師兩眼憤懣地看著江樾有好幾十秒,而後將視線轉向所有人,心裡的火氣瞬間壓製不住,他怒拍講桌,大聲喝道:
“你們一班是要反了天是吧!?上課講話還不讓說了是吧!?道歉,我這輩子從來沒向任何學生道歉過!”
“學習好的人多了去了,我教書多年,從來沒見過像你們班這樣自大狂傲,一班很了不起麼?就比其他班厲害麼?一群毛都沒長起的雛鳥。”
“你們一個個——”
話還未說完,下課鈴在這個時候倏然響起,鈴聲震耳,打破這份怒不可收拾的場麵。老師哼氣洶洶收拾上東西走下講台,然後伸手用力拉開門,緊接著“砰”地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教室大部分人被老師這氣勢嚇一哆嗦,似乎都忘記已經下課了。
“砰”一聲。
是椅子倒地聲。
全班倏爾看向聲音來原始作者。江樾不知哪根神經犯了,竟將椅子向後踢倒在地上。貝苒被他這舉動直接嚇傻了,江樾臉色怒得比冷還可怕,眼神戾氣很重,他兩手握拳垂直,手臂上的青筋凸起。
他這個樣子可以說誰碰誰倒黴。
短短十多秒後,江樾越過貝苒直朝教室後門走了出去,他走過時,貝苒感覺自己整個後背像被一股不明生物襲入體內,她的心臟不寒而栗,睫毛輕顫望著已看不見的背影。
走廊上,與江樾擦身而過的同學見他這般神色都是一臉懵,甚至避之遠及,待他走遠後,這才嘀咕議論幾句他怎麼了,感覺他好像很生氣。
而教室裡部分人都還未緩過神來,準確來說他們是第一次見江樾發這樣的脾氣,倒是貝苒見過他發怒的樣子,但和今天來比也可以說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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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三節課下,貝苒上完廁所就接到周叔打來的電話,“苒苒,你媽媽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醫生說她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過幾天就能轉普通病房了。”
“太好了!媽媽挺過來了!謝謝周叔告訴我。”
整個早上貝苒提心吊膽的心,在這一刻總算鬆了下來。
電話裡,周建偉輕笑了聲:“傻孩子,我們是一家人,你媽媽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一家人不存在感謝。”
一家人,和周叔接觸的時間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他對媽媽的好,貝苒都看在眼裡。周叔是個很負責的人,他溫柔、善良、總給人帶來舒適感。
即使她麵色沉冷,周叔臉上笑容總是溫柔。
貝苒沉靜七八秒,突然言笑“嗯”了聲。掛完電話,貝苒剛把手機揣進衣兜,一抬眼,便看見江樾正向這邊走來,他身軀頎長,雙手垂閒兩側,頗有幾分隨意,他麵容上沒什麼表情,但寡冷。
在樓梯拐角口時,他轉身直上了樓。
貝苒抬腳沒走兩步卻停下來,她斂下眼簾,心想——算了,明天再說吧。
中午放學,貝苒向班主任請假了,來到醫院正好碰到周叔乘電梯下來。
“周叔。”貝苒在人群中叫他。
周建偉見她這個時候不在學卻在醫院,本想問的,但看小姑娘那擔心神情,也沒說什麼。
兩人走出醫院,來到一家李婆家常飯館,周建偉遞給她菜單問她想吃就點什麼,然後他起身就出去了。
貝苒隨便翻看菜單,也不知道要吃什麼。
站旁邊記菜中年阿姨,麵笑禮貌地說:“你和你爸爸兩個人吃,三菜一湯剛好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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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我爸爸。”
貝苒幾乎本能說出來,語氣十分認真又鄭重,殊不知這句話剛好被從外麵走進來的周建偉聽到,他斂容三四秒,笑著給店家解釋道:“我是她媽媽的好朋友。”
貝苒看向他,難免的尷尬。
周建偉坐下來,遞給貝苒一瓶水,問:“菜點好了麼?”
“還沒,”貝苒將菜單遞給他,“我不挑食。”
“我聽你媽媽說你很喜歡吃青椒炒肉和胡蘿卜炒肉,我們點這兩樣菜,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湯,怎麼樣?”
貝苒沒說話,默認點了點兩下頭。
兩菜一湯上齊,麵對這兩道不喜歡吃的菜,貝苒也沒怎麼吃。
吃完飯後,兩人回到醫院時,重症室有八九人站在門口,女人哭聲很大,嘴裡含糊不清說著:“你走了我怎麼辦呀!讓你彆喝酒你非要喝酒,你倒是解脫了,我和孩子怎麼啊!”
站她旁邊的婦女帶哭腔安慰道:“表嫂,節哀順變。”
女人哭聲幾乎掩蓋整片區域的安靜。
周建偉拍了下貝苒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人這一生六七八十年,不知道下秒會發生什麼,但知道上一秒發生了什麼,生老病死,是每分每秒的常態。”
貝苒看向他,又看了眼那哭得很厲害的女人,她深吸了口氣,望向重症室三個字,她媽媽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她相信奇跡會發生的。
下午上體育課時,江樾被班主任張姿欣叫到辦公室裡談談上午他和數學老師發生的事。
辦公室裡就他和班主任,其他老師都去上課了。
師生兩人麵對麵坐著,江樾全程聽完她巴拉巴拉一大堆大道理後,開口反問:“照張老師這麼說,我們是不是還要給他道歉不成?”
張姿欣知道江樾心中不滿是很正常的,也知道他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她解釋道:“王老師再怎麼不對他也是你們的老師,你當著班上那麼多人麵上讓他道歉,你覺得有哪個老師會拉下臉給一個學生道歉。”
江樾聽後,哂笑了聲:“說了半天,張老師是說客啊?”
張姿欣噎住,她看著江樾,而後道:“老師不是誰的說客,隻是不希望師生之間因為小事而鬨僵,所以——”
“所以,”江樾打斷她,眼神質疑道,“在老師眼裡指桑罵槐就是對的,不顧彆人感受隨心所欲說人家爸媽如何不好,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