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瀾右腿裂紋滲出來的那滴血,還攤在石階上,就像沒擦乾淨的奶茶漬。
他沒再瞧那滴血一眼。
突然卡點炸響似的,嗡的一下,整個人頭皮發麻,耳朵裡跟塞了十萬個電音dj在蹦迪一樣。
混沌靈竅一下就亂套了,剛穩住的吞噬領域“啪”地一下縮回體內,差點把他自己吞了。
“誰家音響沒關啊?”李滄瀾差點一屁股坐地上,把糖葫蘆假肢都快握斷了,“這玩意兒還能外放?我還以為它就是個擺設呢!”
葉清歌蹲下,一手按住劍鞘末端,另一隻手抹了把臉。不是擦汗,是劍靈之血順著她指尖往下滴,跟開了自動續杯似的。
血珠剛碰到劍鞘,悲鳴聲立馬變小,從《孤勇者》現場版變成了《好運來》ktv包廂版。
“它在指方向。”她聲音冷靜,就像剛做完數學卷子最後一道大題,“東海。”
李滄瀾愣住:“你咋曉得的?”
“它剛才在我腦子裡放了個短視頻。”她抬頭看他,眼神直直的,跟劍鋒似的,“三秒循環,全是海底劍塚的畫麵,每把劍都在喊‘快逃’。”
“……你這劍鞘是不是偷偷注冊抖音了?”
“你覺得好笑?”她站起身,劍鞘貼著她掌心微微顫動,跟隻想出門遛彎的貓似的,“它以前從不主動認路。”
李滄瀾沉默兩秒,把清心玉殘片塞進假肢縫隙裡,壓在護心符位置。玉片還帶著林雪薇留下的體溫,熱乎得很。
“行吧。”他活動右腿,裂紋沒再出血,但走路時總感覺骨頭縫裡卡著根辣條,“去就去,反正我麒麟踏天步練到頂了,大不了路上摔成表情包。”
葉清歌沒接他的話,隻是把劍鞘背到身後,動作輕輕的,像怕驚醒啥東西。
啟程前夜,他們在枯樹下歇腳。
月光照著劍鞘,劍鞘泛著青,上麵的裂痕就像一道沒好的舊傷。
她低頭對著劍鞘說話,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若你要帶他去死,我陪你。”
話音剛落,劍鞘龍吟一下停了。
一滴血珠從裂口滲出來,正好掉進李滄瀾右腿裂紋裡。
痛感一下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種怪裡怪氣的溫順感,就好像這條腿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往東就往東,想跳就跳,比他還懂啥叫自由。
李滄瀾低頭看了眼:“……你這劍鞘是不是暗戀我?”
葉清歌踹了他一腳:“閉嘴趕路。”
兩人一路沒說話,直到進了東海海底劍塚。
這裡不像傳說中那麼陰森恐怖,安靜得離譜。
成千上萬把劍插在海底岩層裡,劍柄朝上,劍尖朝下,排得整整齊齊,就像軍訓方陣。
空氣裡沒有水壓的感覺,隻有種說不清楚的“注視”感。
李滄瀾剛走進去一步,所有劍靈同時開了口:
“快逃。”不是吼,也不是喊,就是機械地重複,一句接一句,聽得人煩死了。
“你們擱這兒玩ai語音合成呢?”李滄瀾嘴上吐槽著,手已經按在腰間劍柄上,“誰教你們說話的?幽冥殿掃地阿姨?”
沒人回答他。
隻有最中間那把主劍慢慢升起來,懸在半空,劍身沒亮,卻映出一幅畫麵。
不是記憶碎片,也不是幻象,是實時投影。
一個女子被鎖在冰晶裡,臉看不清楚,但身形跟葉清歌像極了。
她睜著眼,目光穿過時空,直直落在李滄瀾臉上。
那一刻,他聽見自己心跳聲比劍靈複讀聲還大。
“媽?”
這個詞一下子就說出來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劍靈們不再喊“快逃”,齊刷刷轉向他,聲音第一次變了調:
“快走。”
不是勸,是命令。
李滄瀾往前邁了一步。
右腿裂紋突然發燙,就像有人拿烙鐵在他骨頭上刻字。
這次刻的不是“未完”。
是兩個新字:
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