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瀾單膝跪在地上,右腿完全變成了石頭,石頭的質感一直蔓延到腰上,硬邦邦的像鐵一樣。主劍還在半空中懸著,劍尖正對著他的眉心,那行血字“吞噬者,不得近”還在動,好像在提醒著什麼不能做的事。
他沒動。
不是不想動,是根本動不了。
可身體裡那股熱辣辣的血脈在“呼呼”地響,麒麟殘魂在經脈裡橫衝直撞,就像要從身體裡衝出來似的。他知道,這不是生氣,是……在叫他。
葉清歌站在他旁邊,劍已經拔出來了,劍身閃著幽光,和主劍的節奏好像有點對上了。她手指輕輕摸著劍脊,聲音冷冰冰的:“它認得你母親,也認得你。”
主劍輕輕晃了一下,劍尖偏開了三寸。
李滄瀾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這不是往後退,是在試探他。
他咬著牙撐著地麵,左臂使勁,拖著變成石頭的右腿往前挪了一寸。地麵裂開了像蜘蛛網一樣的紋路,每挪一步,骨頭就像被碾碎了又重新拚起來。可就在這時候,他感覺有點不對勁——主劍攔著他,不是針對他這個人,而是……針對“吞噬”這兩個字。
“它怕的不是我。”他喘著粗氣說,“是‘吞噬’這個事兒。”
葉清歌眼睛亮了一下:“那你彆用。”
“不用?我從一出生就在吞。”他冷笑一聲,“靈氣、毒霧、劍意、法寶,我自己都不知道吞了多少。你以為我願意啊?可這個旋渦,它不聽我的!”
話還沒說完,他猛地發動了麒麟噬天訣,吞噬領域一下子展開,十丈寬的暗金旋渦衝了出去,直撲主劍。
領域剛碰到劍身,就像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被彈了回來,那股力量沒反擊,反而輕輕推了他一下,就像媽媽推開調皮的孩子。
李滄瀾差點摔倒,一口血湧上喉嚨。
“不對。”他擦掉嘴角的血,“它不是在攻擊,是在……攔著我彆進去。”
葉清歌突然抬手,把劍鞘輕輕放在主劍的劍脊上。
嗡——
兩劍碰到一起,沒有爆炸,也沒有震動,隻有一聲悶悶的響聲,就像兩片樹葉在風裡碰到了。接著,主劍慢慢往下沉,劍尖插進了岩層,劍身的血紋沒了,露出一行新字:
“清歌引路,噬者可入。”
李滄瀾呆住了。
葉清歌把劍收起來,看了他一眼:“走。”
他沒多問,拖著石頭腿,一步一步穿過劍林。兩邊的古劍自動讓開,劍尖垂到地上,好像在表示服從。越往裡走,空氣越悶,靈氣濃得都快變成液體了,可這些靈氣……乾淨得不像自然形成的。
“這地方的靈氣,太乾淨了。”他小聲說,“乾淨得有點怪。”
終於,前麵出現了一個圓形祭壇,中間有一個暗金色的旋渦在轉——直徑隻有三尺,卻有種讓人害怕的吸力。旋渦表麵有好多符文,每一筆都和他身體裡麒麟殘魂的印記一模一樣。
“這就是……吞噬漩渦的核心?”他聲音都發抖了。
剛往前走了三步,祭壇四周突然出現了九道鎖鏈的影子,纏了上來,把旋渦圍起來了。同時,一股軟軟但又不能抗拒的力量把他推開了。
“彆碰!”葉清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可就在這時候,他眉心的混沌靈竅突然一熱,一滴麒麟真血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直直地射向旋渦。
真血進了旋渦,一下子停住了。
下一瞬,整個祭壇發出刺眼的金光,一個大大的影像出現在空中——
一個女人盤坐在虛空中,雙手擺著奇怪的姿勢,身後是九重鎖鏈編成的大網。她臉看不清楚,隻有一顆朱砂痣很明顯。她正把一道道狂暴的能量——雷劫、魔氣、怨念、殘魂——都吸進身體裡,再通過一個陣法,變成純淨的靈氣,灑向大地。
影像變了。
她抱著一個嬰兒,小聲說:“孩子,娘不能陪你長大。這吞噬之力,本來是個災難,可要是用好了……也能變成滋養萬物的泉眼。娘給你把它封住,設下‘溫柔鄉’,隻希望你一生平安,不被人害怕。”
李滄瀾渾身猛地一震。
那嬰兒……是他。
影像還在動。
女人把最後一點力量打進旋渦核心,身體慢慢變透明了。她最後看了一眼遠方,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活下去,我的滄瀾。”
光沒了。
李滄瀾跪在地上,石頭做的右腿“哢哢”響,出現了細細的裂紋。他雙手撐著地,額頭貼在冰冷的岩層上,喉嚨裡發出像野獸一樣的哭聲。
原來……
原來他從小到大受的苦,不是詛咒。
是母親用命換來的“溫柔鄉”。
他吞的每一份能量,不是被浪費,也不是被汙染,而是被這個核心淨化,變成了青冥洲的靈氣基礎。他以為自己是個災星,是個怪物,是該被封印的東西,可真相是——他是這片天地的養料提供者。
“所以……我得得越多,青冥洲就越強?”他聲音都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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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歌蹲下,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你不是吞噬者,你是供養者。”
“可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全是血絲,“為什麼讓我活在害怕裡?裝糊塗、躲起來、被人看不起……我連修煉都不敢大聲喘氣!”
“因為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一個聲音從祭壇深處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