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瀾眉頭一抽,那點暗金像釘子紮進腦殼,一跳一跳地扯著神經。
每跳一下,就像有根鐵絲在腦漿裡來回拉,太陽穴突突地脹。他沒睜眼,右手五指猛地一蜷,指甲陷進掌心,血順著指縫往下滴,溫的,黏的,反倒讓他清醒了些——疼,才能壓住那股從骨頭縫裡往上爬的餓。
風停了,可空氣還在抖,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啃著邊角。那種顫,順著耳膜爬到後頸,脊椎發麻。他知道,是“它”來了。那根藏在靈竅裡的黑絲,和麒麟噬天訣一塊兒長出來的玩意兒,正感應著同類的氣息。
“彆動。”葉清歌的聲音貼著耳朵響,冷得像霜,沒一點溫度,卻硬生生紮進他混沌的腦子。
下一秒,劍鞘點他眉心,青光細得像針,紮進去一寸,那股躁動猛地一縮。光不燙,可壓得識海生疼,像被人拿烙鐵蓋了印。他悶哼一聲,喉嚨發腥,一股鐵鏽味衝上來,咬牙咽了回去。吞下的不隻是血,還有那股想把什麼都嚼碎的狠勁。
她收劍,劍鞘浮在半空,光微微顫,照出她側臉的輪廓,“你剛才,差點把自己吃了。”
“從現在起,你每開一次吞噬領域,我就劃一道。一百道之後,我不動手,天道也會劈你。”
他沒吭聲,抬手摸左臂——那道傷還在,皮翻著,深得見骨,像刻進去的符。指尖碰上傷口,刺痛順著胳膊往上竄,皮底下像有蟲子在爬。疼,人就在。隻要還能疼,就還沒徹底瘋。
玉符突然亮了。
一道銀光從袖子裡竄出來,貼著石階滑到腳邊,嗡嗡地抖,像被踩醒的蜂。林雪薇的傳訊符,平時蔫得像塊石頭,現在燙得冒煙,邊上都焦了。
李滄瀾低頭,符上浮出一圈圈藍紋,像水波,中心點在青冥洲西北荒原——那地方偏得連野狗都不去拉屎,風沙常年糊臉,草都不長一根,連鬼路過都繞道。
他盯著那波紋,脊椎一涼。那走勢,竟跟他靈竅裡那根黑絲的爬法,一模一樣。
不是巧合,是應。像有什麼東西,正隔著千裡,跟他體內的禁忌之力,悄悄對上暗號。
“走。”他站起來,右臂僵得像灌了鉛,氣血堵著,像凍住的河,“總不能等它自己爬上門。”
荒原風硬,刮臉像刀。三人落地時,沙裡卷著枯骨打轉,嗚嗚地響。遠處有座塌了半邊的廟,門框歪著,匾上字磨沒了,隻剩一道焦黑的手印——五指分明,可每根都扭得像蛇,掌心還飄著一絲紫氣,正慢慢散。
“就是這兒。”他閉眼,麒麟噬天訣自己轉起來,靈竅雖裂,還能感應。空氣裡有味——不是靈氣,也不是魔氣,是“吞過又吐出來”的臭,像無數魂在胃裡漚爛了再嘔出,嗆人。
葉清歌橫劍在前,青光護體,眉頭一皺:“有埋伏。不止三個,藏得深,拿血祭遮了氣息。”
話沒說完,三道黑影從廟頂跳下,落地沒聲,袍角都沒揚。黑袍,兜帽,臉上蒙著紫麵具,紋路像燒爛的血管,爬滿整張臉,像被活活燒死又硬拽回來。
他們不說話,一落地就抬手,掌心黑洞轉開,吸力炸出——吞噬領域。
李滄瀾瞳孔一縮。這玩意兒他熟,是他拿命換的本事。可眼前這三個,領域發紫,邊撕著口子,像爛了的傷口。吞進去的靈氣當場變黑,噴出毒霧,沙石滋滋冒煙。
“煉靈為毒?”他嗓子啞得像砂紙磨,“你們連吞都不會,就敢出來現?吞,靠的是煉化。你們倒好,拿靈當毒煉,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領頭的不動,手一揮,三人領域疊上,毒霧凝成三根矛,尖扭著像蛇信,直刺而來。
葉清歌劍鞘一震,青光成牆,矛撞上炸開,毒霧四濺,石階冒泡,光牆也暗了半分。她眼神一沉:“彆用吞噬!你現在這靈竅,吞一口就得瘋!裂紋再崩,麒麟噬天訣會反噬你!”
李滄瀾咬牙,壓住喉嚨裡的渴。左腳往前一踏,腰間劍出鞘三寸,龍吟似的響。他棄劍用鞘橫掃,劍氣割開毒霧逼退三人,每一步落下,地麵裂開,像壓不住他體內的勁。
“你們的吞,是歪路。”他眯眼,聲音冷,“不是化靈,是拿彆人當爐子燒,燒完還把灰吸進肺——蠢。你們根本不懂‘吞’是啥意思。”
黑袍人不答,齊齊抬手,黑洞暴漲,開始吸自己身上的血。血霧融進領域,毒力翻倍,沙石都懸空,卷成血旋。風裡傳來低語,像哭,又像念咒。
“瘋了?”葉清歌皺眉,“自殘式吞噬?”
“不是殘。”李滄瀾突然笑,眼裡金光一閃,“是祭。他們在喂東西。”
他看出來了——這三人不是用功法,是在“喂”背後的主。吸的不是外物,是自己的命,自己的魂。那紫氣,那臭,那螺旋的紋路……全指向一個可能——幽冥殿的殘黨,正在複活什麼不該活的東西。
“所以你們急。”他低聲笑,帶點譏,“缺能量,缺得快斷氣了。連血都肯割,看來真是沒人可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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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暴起,領域合圍,毒霧成網,罩頭落下。網裡還夾著魂片,尖嘯刺魂。
李滄瀾閃身,右臂突然一僵,靈竅裂紋跳動,黑絲竄上經脈。那一瞬,他差點張嘴——餓得不行,喉嚨裡像有另一張嘴醒了,想把一切都嚼碎。
“醒!”葉清歌劍鞘拍他後頸,一記悶響,疼得眼前發白,神誌猛地拽回來。
他踉蹌一步,抬手拍地,真氣炸開,震退毒網。下一瞬撲上去,劍鞘橫掃,一人膝蓋哢嚓碎裂。那人跪地,領域散了,麵具裂了縫。
李滄瀾伸手,一把扯下麵具。
臉是灰的,眼泛紫,瞳孔縮成針。皮下有黑絲在爬,像被寄生。最邪的是袖口——半截青銅紋露出來,蛇纏骨的圖騰,和幽冥殿舊徽差三道彎,可邪氣一模一樣。
“換牌子了?”他冷笑,捏住下巴,“皮換了,心還是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渣。”
那人喉嚨咯咯響,突然張嘴,噴出一口黑血,直撲他臉。
他偏頭躲過,血滴肩頭,嗤嗤冒煙,皮肉焦黑。他抬腳踩住手腕,哢嚓碾碎,骨渣刺破皮,血噴出來。
“你們頭是誰?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