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斬正舉著那朵木櫻花傻笑,突然聽見“嘩啦”一聲。
低頭一瞅,腳邊的沙土裡滾出個綠瑩瑩的東西——竟是隻半埋在土裡的玉瓶,瓶身上的“沙流不止”刻紋正滲出瀝青似的漠鏽,原本通透的瓶身爬滿齒輪狀的沙痕,瓶口“咕嘟咕嘟”冒著帶齒的沙粒,落在地上“哢哢”拚成個小沙人。
“這破瓶咋從沙地裡鑽出來了?”老斬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瓶耳就被燙得“嗷”地蹦起來。掌心立刻起了層砂紙似的燎泡,沙粒嵌在皮肉裡,疼得他直往手上吐唾沫,“這鏽比木甲的倒刺還磨人!比泉鏽燙,比壤鏽紮!”
老鍋正蹲在石磨旁翻曬菜籽,見狀慌忙把菜籽往竹筐裡扒拉,抄起旁邊的銅盆就去扣玉瓶。可銅盆剛罩下去,就聽見“咯吱咯吱”的磨牙聲,掀開一看,盆底竟被漠鏽啃出個齒輪狀的洞,洞邊還掛著帶沙粒的銅屑。
“這漠鏽能啃金屬!”老鍋嚇得扔了銅盆,後頸突然落滿細沙,伸手一摸,沙粒竟在他衣領裡拚成隻小沙爪,正往他後背上撓,“去年去沙漠送貨,見過這沙子的厲害!能把駱駝毛磨成粉!”
小芽拎著剛裝滿井水的木桶從井邊回來,剛走到院子中央,腳下的地麵突然“噗”地陷下去。她慌忙抓住旁邊的曬穀架,可架杆上的漠鏽順著手指往胳膊上爬,皮膚立刻變得像被砂紙磨過似的通紅,血珠剛冒出來就被沙粒吸乾,結成帶齒的血痂。
“這沙子會吸血!”小芽疼得直抽氣,手腕的櫻花紋急得閃紅光,卻被湧上來的沙粒蓋得隻剩點微光。木桶裡的井水“嘩啦”潑在地上,剛碰到漠鏽就變成白霧,霧裡裹著齒輪沙粒,“嗖嗖”地往三人臉上飛。
院角的柴房突然“轟隆”塌了半邊,漠鏽順著牆縫往外湧,所到之處,木柴被磨成細沙,連堅硬的石地基都被啃出蜂窩狀的小坑,坑眼裡還在“哢哢”往外冒沙粒。
“這破沙子比木甲的鋸齒還狠!”老斬揮舞著那朵木櫻花去拍沙粒,花瓣剛碰到漠鏽就被磨成粉,飄在空中竟凝成帶齒輪的沙霧,嗆得他直咳嗽。
天空突然變黃,雲層裡翻湧著齒輪狀的沙浪。七個穿著沙甲的人影踩著旋轉的沙柱飄過來,領頭的黃袍漢子扯開披風,胸口的“沙蝕引擎”噴著黃沙,所過之處,院牆上的青磚被磨成細沙,露出裡麵的黃土,牆角的艾草“唰”地變成枯杆,葉尖還掛著帶齒的沙粒。
“鬆韻居的雜碎們,靈沙玉瓶的精魂該給戰爭鋪路了!”黃袍漢子的機械嘴“哢哢”開合,露出滿嘴沙黃色的齒輪牙,身後六個傀儡舉起沙炮,炮口的黑色沙核轉得飛快,甩出的沙鏈在地上拖出深深的沙溝。
老斬把小芽往曬穀架後一推,抓起旁邊的石滾就往傀儡身上砸。石滾剛滾到半路,就被沙鏈纏住,“咯吱咯吱”轉了幾圈,竟被磨成個圓滾滾的沙球,“啪”地炸成漫天沙粒。
“這沙鏈能磨碎石頭!”老斬驚得後退兩步,腳脖子被地上的沙粒纏住,那些沙粒突然收緊,勒出帶齒輪的紅痕,疼得他直跺腳。
老鍋突然想起什麼,從屋裡抱出床棉被,抖開就往玉瓶上蓋。可棉被剛碰到漠鏽,就被磨出無數小洞,棉絮“簌簌”落在地上,竟自己拚成個沙傀儡,舉著小沙刀就往老鍋腳脖子紮。
“這沙子能利用布料變傀儡!”老鍋嚇得把棉被扔了,後腰撞到石磨,磨盤上的菜籽突然“劈啪”炸開,蹦進沙傀儡的嘴裡,沙傀儡“噗”地散成堆沙,從沙堆裡鑽出顆發綠的菜籽芽。
“菜籽能克沙!”小芽眼睛一亮,趕緊從竹筐裡抓了把菜籽,往自己流血的指尖一按,疼得她齜牙咧嘴,然後朝著沙鏈撒過去。
菜籽碰到沙鏈“騰”地冒出綠煙,沙粒被腐蝕得“滋滋”作響,可沒等她高興,那些沙粒突然重組,變成帶倒刺的沙鞭,“啪”地抽在曬穀架上,木杆瞬間被抽成細條。
黃袍漢子狂笑:“沒用的!這漠鏽是用瀚海流沙煉的,越磨越硬!”他操控傀儡把沙炮對準竹筐,“先毀了這些破菜籽!”
千鈞一發之際,小芽突然看見玉瓶裡映出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長著蛇身鷹頭,渾身裹著金沙,正被無數齒輪狀的沙鉗夾著,疼得在瓶裡直打滾。
“那是沙靈!”小芽突然喊起來,“鏽蝕教在逼它製造沙暴!”她剛說完,院外的土路突然“嘩嘩”塌陷,帶齒輪的沙浪卷著石塊往院子裡湧,眼看就要把石磨吞進去。
老斬抱起曬穀架上的玉米秸就往沙浪裡扔,玉米秸剛接觸沙粒就被磨成粉,反而助長了沙浪的勢頭。他急得直罵娘,突然瞥見小芽藥簍裡的回春草,眼睛一亮:“小芽!把草藥扔過去!”
小芽趕緊抓起回春草扔向沙浪,草葉剛碰到沙粒就“啪”地炸開,爆出綠色的汁液。奇怪的是,那些沙粒碰到汁液竟開始凝固,結成帶小草的土塊。
“回春草的汁能固沙!”老鍋眼睛瞪得溜圓,趕緊從地窖裡搬出靈土陶罐,往沙浪裡撒了把靈土,“用靈土混草藥!”
沙浪突然停滯,黃袍漢子見狀怒吼:“不可能!流沙就該吞噬一切!”他親自舉著沙炮衝過來,炮口的沙核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蜷縮的沙靈幼崽,正被齒輪勒得喘不過氣。
老斬瞅準機會,抓起那朵木櫻花,裹著靈土就往沙蝕引擎上砸。引擎“轟隆”一聲炸開,裡麵滾出個斷了角的沙靈,小芽趕緊將櫻花紋印在它身上,沙靈突然化作道金紅色的沙流,鑽進靈沙玉瓶。
玉瓶“嗡”地一聲亮起金光,院外的沙浪瞬間退去,沙粒落地就長出青草。黃袍漢子的沙甲“哢哢”裂開,露出個滿臉風沙紋的青年,右手缺了根手指,傷口處結著帶齒輪的沙痂。
“我……我隻是想讓沙漠裡的商隊找到水源……”青年跪在地上,掌心浮現出商隊在沙暴中迷路的畫麵,眼淚混著沙粒往下淌,滴在地上長出棵帶齒輪的綠苗,“鏽蝕教說隻要獻祭沙靈,就能讓流沙變成指路標……”
老鍋從靈土陶罐裡舀出把靈土,塞進青年手裡:“傻小子,沙子最金貴的不是能鋪路,是懂變通,該流的時候流,該停的時候停。”他用櫻花紋在沙地上畫了個圈,撒上回春草籽,剛撒完就冒出嫩芽,開出朵小小的白花。
青年看著那朵花,突然“哇”地一聲哭出來。他受傷的手輕輕碰了碰花瓣,沙痂瞬間剝落,缺了的手指竟慢慢長出來,掌心還多了個櫻花印。
靈沙玉瓶表麵的漠鏽漸漸退去,重新顯出“沙流不止”的刻紋,瓶身上浮現出朵櫻花。老鍋把它放在石磨上,瓶裡的沙粒偶爾會自己滾出來,在地上拚出帶櫻花的圖案。
老斬往院角的沙堆裡撒了把菜籽,看著嫩芽頂破沙粒,嘟囔道:“下次再有玩沙子的,我直接灌靈泉水,看它還狂不狂!”
小芽用櫻花紋給玉瓶係了根紅繩,繩子在沙粒中輕輕搖晃,映得石磨旁滿是粉色的光斑。周元吊墜突然從她兜裡掉出來,落在玉瓶邊的靈土裡,表麵浮現出和玉瓶一樣的漠紋符號,正隨著沙靈的呼吸輕輕起伏。
院外的土路上,被沙浪卷過的地方都長出了青草,草葉上的露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是沙靈留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