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何虎長長地籲出一口白氣,將杯子放回桌上,搓了搓被杯子燙得有些發紅的手掌,感慨道,“這臘月天的鬼冷,真不是蓋的!你看看,外麵那麼大個太陽懸著,明晃晃的,可這風啊,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咱們這離河又近,水汽重,這冷氣兒就往骨頭縫裡鑽,曬都曬不透。”
“可不是嘛。”張子豪抱著自己的杯子取暖,“虎哥,今年天冷得邪乎。對了,你們村今年還組織人進後山那北峰山脈老林子打冬圍嗎?”
何虎搖搖頭,臉上露出幾分無奈:“哪能不去?老規矩了。隊長月初就吼了好幾遍,說要攢點肉過年,給勞力添勁。前段日子還下了套子,放了夾子。不過……”他喝口茶,咂咂嘴,“白瞎。這大冷天,野物怕是也窩在洞裡懶得出門了。進了三四趟,回回都是空著手下山的多,頂多弄回來幾隻沒幾兩肉的山耗子鬆鼠)和躲著過冬的竹鼠。想靠打獵添點油水,我看難嘍。”
“說到打獵這一塊,還得是老大和龍哥!”何虎看向江奔宇和覃龍,眼中充滿了由衷的欽佩和好奇,語氣也熱切起來,“你們是不知道,那些組隊進北峰山脈林子什麼也沒撈著,老大和龍哥可沒空手?老大帶著我們提前埋伏在衝鋒嶺頂山穀下,又提前設置套腳繩陷阱,在那裡守株待兔等著那些組隊的獵人把那些獵物往裡趕,那些獵物一受驚,就往平時人少的地方跑,所以老大帶領我們搞了十二頭大大小小的野豬,你們但是沒見那場麵,我的老天爺!”他嘖嘖連聲,像在數著什麼了不起的戰利品,“小的不說,那大的怕不得有六百來斤?這本事,神了!老大,您說您咋啥都會呢?插秧、打穀、做土磚、修農具,這又帶著龍哥鑽林子獵野豬……樣樣在行,活脫脫就是咱們這地界的……嗯,‘大全能’!對!全能大佬!”他找不到更貼切的詞,用了這個自己覺得挺時髦的詞兒。
“哎呦!快打住!何虎你這嘴巴是不是在家裡偷吃了蜂蜜了?今天嘴巴那麼甜?”江奔宇抬起一隻手作勢要阻止何虎的奉承,嘴角卻忍不住勾起笑意,火光照亮他略顯銳利的眉眼,多了幾分平易,“耳朵都要被你小子磨出繭子了。什麼大佬不大佬的,少來這套。山裡刨食,林子裡尋路,下套子使力氣,那是大家一起合作的本事,我就是跟著跑腿壯個膽,搭把手。”
覃龍在一旁悶聲道:“老大謙虛。那陷阱的位置、下套的時辰,還有誘餌的味兒,都是你的路子。最後堵那窩點,也是你拿的主意。”
江奔宇擺擺手,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他目光掃過張子豪和林強軍凍得通紅的耳朵,又看了看窗外蕭瑟的街道,沉吟片刻道:“既然山裡打獵難有收獲,也不能讓大家夥兒乾耗著。這樣,子豪,”他轉向張子豪,“你一會兒跟我和龍哥、虎哥一起繞到我們村回村。”
張子豪立刻點頭:“成!老大有啥吩咐?”
“不是什麼大活計。”江奔宇眼神示意了一下覃龍,覃龍會意地點點頭。他接著道:“桂省那邊大山裡流行過一種土法子,用老竹子筒做捕鼠陷阱,做起來簡單得很,對付山裡、田邊那些吃莊稼啃糧倉的老鼠特彆管用。”他比劃了一個圓筒的形狀,另一隻手做出機括按壓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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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老鼠?”張子豪一愣,隨即想到什麼,“這玩意兒……能吃?”
“咋不能?”何虎搶著回答,臉上帶著一種“識貨”的表情,“昨晚下午去裝的竹筒捕鼠器,今個兒天沒亮,老大就帶著我和龍哥去查看竹筒捕鼠器。乖乖,就在我村後山坡子下的番薯地旁那一片山頭設置機關,用那竹筒捕鼠器,一個晚上,四十多個竹筒捕鼠器,就抓了整整十八隻大肥田鼠和山鼠!”
張子豪和林強軍的眼睛都瞪大了。十八隻老鼠?
何虎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個頭兒都不小!等回去用熱土拔了毛、去了頭、掏了臟,處理乾淨嘍,一堆白花花的肉,掂量掂量,起碼得有十斤靠上!”
“老鼠……肉?”林強軍下意識地咕噥了一句,眉頭微微皺起。
“老土!”張子豪回過神來,重重拍了一下林強軍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種“你懂什麼”的精明,“田鼠肉,山鼠肉,山裡頭的野味!乾乾淨淨吃草籽糧食長大的田耗子,又不是城裡陰溝裡鑽的臟老鼠!再說了,”他壓低聲音,身體前傾,更靠近爐火一些,眼中閃爍著精明的、自得的光,“這玩意兒是肉啊!兄弟!管他什麼肉,有油腥兒有嚼頭,總比啃鹹菜拌飯強百倍吧?最重要的是,”他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變成了氣音,“這玩意兒弄回來,炒了吃了,誰知道你吃的是耗子?旁人知道了,頂多當你家運氣好逮到了兔子獐子,也就背後酸兩句‘瞧他家吃上肉了’。比起殺年豬、買羊肉那般紮眼,悄悄抓點田鼠肉打打牙祭,誰會真紅眼?這才是……悶聲兒發財,不得罪人!退一萬來說,彆家看到你煮吃這老鼠肉,你偷偷地煮點彆的肉,彆人也以為你在吃老鼠肉,估計連聞都不願意聞一下。”
江奔宇聽著張子豪這番話,沒有打斷,隻是微微頷首,眼神在爐火的躍動中顯得有些深邃。覃龍和何虎也都默默點頭,顯然深諳此道。在這個物資極度匱乏、人人眼睛都盯著他人飯碗的年月,任何一點點肉腥味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嫉恨。“不得罪人”,在某種意義上,就是最大的生存智慧。
“那就這麼定了。”江奔宇一錘定音,“子豪跟我回去,看一眼那竹筒捕鼠器就明白,簡單得很,一學就會。等會回去了,我再詳細教。你弄明白了,回你村上就叫幾個靠得住的弟兄,帶上家夥事,往你們村後山方向或者周邊的乾涸田埂、河灘野地裡試試水。這年月,肉要緊,低調更要緊。”
“行!老大,這事包我身上!”張子豪拍著胸脯應承下來。林強軍也露出了然的神色。
談完了捕鼠器的事,地爐裡的竹片燒裂開來,發出輕微的爆響。
茶館裡彌漫著鬆脂燃燒後的微微焦香和濃重的熱茶氣息。外麵的陽光似乎又明亮了一些,透過竹簾的縫隙在地上投下幾道晃動的光斑,但店堂內的空氣依然凝重,帶著濕重的冬寒,僅靠爐火驅散的隻是方寸之地。
江奔宇捧起粗陶杯,慢慢啜飲了一口滾燙苦澀的茶水,目光不再停留在爐火旁,而是緩緩地掃視著店內。視線掠過積滿油汙和灰塵的櫃台,掠過牆角堆放的雜物,掠過那扇舊得發黃、勉強能看清櫃台後方貨架的木頭格柵窗……他的眼神銳利而審慎,仿佛在丈量著每一寸空間,評估著每一個可能存在的縫隙。然後,他不動聲色地望了望門口,那竹簾被風時而掀起一角,露出外麵被凍結住般蕭瑟的街景。
確認沒有可疑的聲響或窺探的目光後,他才將上半身微微向前傾,壓低了本就沉穩的嗓音,對著離他最近的張子豪問道:
“子豪,”他的語氣平緩,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重量,“這鎮上的……形勢,最近怎麼樣了?風聲有緊的苗頭沒有?”
這看似尋常的問話,仿佛一粒投入看似平靜死水潭中的小石子,激起的漣漪無聲無息,卻在圍著爐火取暖的幾人心頭微微蕩漾開來。
爐火跳躍,映照著他們瞬間變得更加專注的麵容。張子豪也下意識地坐直了些,臉上的輕鬆表情收斂,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喉結微動,似乎即將開始一場嚴肅的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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