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山的屍體和馮希白並肩擺在一起，看起來非常驚悚。
“我要怎麼做？”
巫牧塵環視一圈，最終眼睛定格在手中的斬蛟上。
“把你的刀借我一用。”
張浪不明所以，把斬蛟遞了過去。
巫牧塵接過刀，孰料斬蛟甫一入手，竟然劇烈抖動，勢要脫手而出，不由得眼神一亮，脫口讚道。
“好刀！”
“昂——！”沒有因為巫牧塵的誇獎而陷入平靜，斬蛟無風自鳴，清越的刀鳴聲回蕩在狹窄的帳內，黑色的屏障泛起波瀾，張浪剛想要動手，卻見巫牧塵伸手製止。
巫牧塵是苗疆出身，自然認得古苗刀的樣式，輕撫刀身，頗有些愛不釋手。
“不用攔，這把刀——為斬不平事而生，你若遇事則退，見強則忍，這把刀會廢的。”
張浪一愣，這斬蛟雖然在鏡城中飲了龍血，但本質上仍然是柄凡鐵，有這般變幻，其實並不在張浪的預料之中，這把刀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
巫牧塵手如鐵鑄，任由斬蛟掙紮，卻紋絲不動，他不再看刀，而是轉頭對張浪道：“知道李代桃僵這個典故嗎？”
張浪點頭，‘李代桃僵’為三十六計之中的一計，指以小的戰略損失換取大的勝利，後來被引申為‘代人受過’，隻是不知為何此時提起這個。
“桃生露井上，李樹生桃旁，蟲來齧桃根，李樹代桃僵.....”
“不是文盲就好。”巫牧塵點頭，解釋道：“修行人士，本身沒有神格，如何醞養神性，各有辦法，而全真有性命雙修的說法，其中命者，便包含身體，便是將自身化為一個無漏無垢的收納神性的容器，而所謂的天人五衰，便是這個容器出現裂縫，被外道汙染，神性難存，如此，本來依靠神性撐起來的肉身體魄便如無根浮萍，漸漸華萎。”
“而我要做的是....”
他一揮刀，在張浪詫異的眼神之中，竟然砍下了馮希白頭顱！
刀很快，刀身滴血不染。
“...就是李代桃僵之法！”他話音落地，一道影子接住了落地的馮希白的頭顱，以迅雷之勢將其安在了旁邊的無頭屍身上，並將梵山的死不瞑目的頭顱安到了馮希白的身軀之上。
頃刻間，兩人頭顱互換。
那道影子並未消失，而是一分為二，裹在兩人頸間。
張浪一怔，這術法竟然和嘎弩寨子裡的龍平海等人的平天蠱術有些相似，不過，他隨即恍然，巫牧塵到底是巫家之人，會鬼師術法並不稀奇。
這還沒完，巫牧塵從白色大褂掏出兩根根粗如牛尾的針劑，兩針同時紮入了馮希白與梵山脖頸中，隨著針管之中那散發不詳氣息的紅色液體被注入，兩人頸部間的血肉瘋狂滋生，像是有意識一樣，扭曲生長的紅色肉須攀附在傷口斷麵上，竭力彌合。
眼看一切順利，頂著梵山頭顱的那具身體，其衰敗之色隨著傷口的愈合向上蔓延，很快，梵山頭頂那撮為數不多的白發，變得萎黃枯燥。
而頂著馮希白頭顱的身體，其麵色竟然恢複了一點血色，臉上的灰敗肉眼可見的消散。
正當張浪以為一切應該就此結束之時，卻感覺冥冥之中一股神性至未名之地穿越屏障，勾連至馮希白此時的身體上。
那股凋零萬物，福儘壽終的臭穢，讓人心生厭惡！
張浪再去看時，隻見馮希白臉上的衰敗之色不降反增，連帶著梵山的身體，都出現了天人五衰的跡象。
巫牧塵卻早有預料，不緊不慢的解釋道：“天人五衰既是身體之傷，也是神性之傷，不是換頭就能解決的，下麵就要靠你了。”
“要怎麼做？”
巫牧塵怕他聽不懂，用簡單的到粗暴的比喻說道：“動用你體內神格的力量，把梵山體內的神格，想象成一個的皮球，用你的力量把它包裹住，斷絕神性之海的連接，然後塞到這老道士的體內。”
張浪點頭，嘗試用神性勾連體內神格，那虛無至極的失重再次出現，有血與火的光芒在腦海深處浮現，比之前更為清晰，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泥俑身上的銘文。
下一刻，他的右手小臂至關節處陡然變淡，直至消失。
巫牧塵嘗試用神性去查探，卻泥牛入海毫無反應，反倒是用肉眼去看，還能看到一點點輪廓。
“果然...與之前見過的其他混沌神係的能力完全不同。”
張浪感受到虛空之中那未名之地絲絲縷縷的神性灌注，身形一動，那化作虛無的右手竟然直接插入了梵山的腦袋，來回攪動，樣子怪異非常。
下一刻，他臉上出現一抹異樣，右臂一動，探了出來。
巫牧塵並沒有看到什麼東西，但是張浪的樣子似乎真的撈到了什麼，而且隨著他的動作，不過丈許的營地天地法則開始紊亂，地麵浮土向著他化為虛無的手掌處聚攏。
一枚十二麵體，散發淡黃色的光澤的神格出現在帳中！
巫牧塵手臂一揮，陰影自他身後膨脹，那些飛到半空的浮土被他壓回地麵。
“不要發呆，動手！”
張浪沒有看他，盯著那枚十二麵體，這枚山神神格竟然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那種最原始的渴望，不下於饑渴難耐之時擺在麵前的一杯清水，很難抑製。
張浪抗拒著身體的反應，毫不猶豫的將那枚神格塞到馮希白的腦子裡，然後把手抽了出來，倒退兩步，退出了虛幻狀態。
“呼~呼~”
巫牧塵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能抑製住這種本能的衝動，說明此人的意誌力非常強大。
“還差最後一步，將梵山的七魄和老道士的七魄調換，便能騙過天機，將天人五衰之相轉移。”
“什麼？”張浪剛剛喘勻，聽到此話，不由得眉頭一蹙。
“你沒聽錯，人的七魄對應人的各項機能，特彆是屍狗和除穢兩魄，一個禦外邪，一個排汙濁。
五衰之相很難逆轉，隻能依靠這兩魄，慢慢修複，其次，老道士的三魂七魄早已錨定神性之海，如果不割出去大半，是騙不過它的。”
“李代桃僵....就是這樣的術法。”巫牧塵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