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裹著杏紅鬥篷，亂發已綰成雙髻。
許是匆忙，右鬢的白玉小花頭飾還歪著，她還在伸手撥弄調整著。
偏那睡意未消的杏眼水潤潤的，倒像顆沾露的蜜桃。
光初透，窗欞上的茜紗映出一片薄紅。
十一立在案前，指尖輕叩密函，朱漆封口已被挑開，露出裡麵工整的蠅頭小楷。
“深夜打擾實屬無奈……”十一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你我關係，就不必客套了，相信你大半夜的不睡覺，也不是為了和我客套的吧？”小晴睜著一雙杏眼，在燭光中閃閃發亮。
十一笑了笑，然後表情一肅，言歸正傳。
“鹿省生產隊三日前突發瘟疫。”他聲音低沉，目光卻落在小晴臉上。“病者高熱不退，頭痛如裂，繼而寒戰不止，數日便見血尿……”
小晴原本還揉著眼睛，聽到對方所述，指尖忽地一頓。
“可是先熱後寒？”她突然仰起臉，杏眼裡睡意全消。“病者是否多居水澤附近？”
十一眉梢微動。“你怎知？”
小晴已雙手一撐跳了下榻，軟底的繡鞋落在地磚上隻發出細微聲響，她奔到書案前。
她個子小，不得不踮起腳尖去夠案上的密函，杏紅鬥篷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
“西疆時也是這般……”她喃喃自語，指尖劃過紙上的症狀描述。“熱時如焚，寒時戰栗，發作有時……”
晨光漸盛，茜紗窗上的薄紅褪去，轉為清透的亮色。
她忽然抬頭，正對上十一的目光——那雙總是含笑的眼裡，此刻沉著一片晦暗的冷意。
“你也想到了？”她聲音輕下來。
十一沒有立即回答。他轉身望向窗外，國公府的花架下，幾株夜曇已謝，殘瓣萎在晨露裡。
“根據你先前的描述，我已經知道，西疆守軍爆發的瘟疫，名為‘瘧疾’。也知道了這‘瘧疾’的詳細特征與應對方法。還學習到了即便是瘟疫，也有很多種不同的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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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的鹿省，根據線報所述，這些症狀與瘧疾無二。”
“西疆平疫不過半載。”他指尖輕叩窗欞。“鹿省便又起瘧疾。”
“我有理由懷疑，這是金獅國的手筆。”
十一說的，也是剛才小晴心中所想。
即便她也猜不到，在這世界的條件下，該如何將“瘧疾”作為武器，有目標性地投放到彆處。
是利用瘧蚊作為傳染源？還是直接讓患有瘧疾的患者作為源頭，混進流民之中？
短時間在大夏出現的兩起瘧疾，讓她止不住開始亂想。
大夏如今危險最大的兩個鄰國，金獅國與雲瀾國，一個在西一個在南，按道理來說，金獅國不會隔著西疆與京城，直接將手伸到鹿省那麼遠。
但如果這瘧疾是金獅國手筆，那最壞的情況就是那兩國已經達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合作。
“他們想讓大夏疲於救災。”小晴聽見自己的聲音發緊。“就像西疆時那樣……”
用這種方式，的確算是兵不血刃。
十一眼底閃過一絲銳光。他忽然蹲下身，平視著小晴。
“怕麼？”
小晴卻笑了。
“他們本就是敵國，即便他們不合作，出手對付我們的事實也不會變。”
“我們都知道，彼此之間終有一戰，我們隻是想在這一戰之前儘可能地恢複國力。而他們自然是要阻止我們。”
“換個角度想想，這還能算是好消息，他們隻用這種方式乾擾我們建設生產隊、收複掌控受災的省份，特彆是雲瀾國一方，隻用步步蠶食分化我國，而不是直接舉兵進攻，說明他們對於我們大夏如今現存的實力依舊有所忌憚。”
“至於眼下的瘧疾。”
“我去。”她抬起頭，眼裡映著十一凝重的麵容。“我能解一次，就能解第二次。”
窗外，雲翳忽籠朝陽。
一片陰影掠過十一的眉宇，卻遮不住他眼底漸起的灼亮。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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