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屏著呼吸，將新點的宮燈放在角落，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夜露漸重，打濕了張公公的靴尖。
他正揉著酸痛的腰，忽見遠處一個黑影疾步而來——那人身著夜行衣，腰間懸著玄鐵令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探子。
張公公眯起昏花的老眼，待看清令牌上的雲紋後，側身讓開了路。那探子也不多言，閃身進了禦書房。
“砰——！”
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簷下宿鳥四散。
張公公渾身一抖，險些跌坐在地。
他不知道房間裡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響，但也不會有一丁點的好奇。
他不是第一天伺候人，深知彆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儘量少往人前湊的道理，眼下陛下正發火呢，他躲都來不及，哪裡會有什麼好奇心。
老太監縮了縮脖子，往陰影裡又退了半步。
這個時候，傻子才會往槍口上撞。
漫長的寂靜後，探子匆匆離去，腳步聲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張公公數著更漏，估摸著又該換蠟燭了，這才硬著頭皮推開門。
禦書房內一片狼藉。
奏章散落滿地，朱砂墨潑濺在青磚上，像一灘凝固的血。
而那張價值連城的紫檀禦案，此刻已裂成兩半，斷麵整齊得如同被利劍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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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曳，映出空蕩蕩的龍椅。
陛下又不見了。
月色如霜，鋪滿九重宮闕的琉璃瓦。
一道杏黃身影在連綿的殿宇間起落，衣袂翻飛間帶起颯颯風聲。
十一足尖輕點鴟吻，身形如鷂子翻身，倏忽間已掠過十丈開外。
夜風灌滿袖袍，腰間玉帶鉤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身後三丈處，玄色身影如影隨形。
玄平師兄踏著對方留下的殘影，每一步都精準落在飛簷翹角最受力處，竟連一片瓦當都不曾驚動。
“再快些。”
十一的聲音混在風裡，內力激蕩下，每個字都清晰傳入玄平耳中。
話音未落，他忽然變縱為躍，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玄武門外的箭樓。
“哢嚓！”
落腳處的青磚應聲碎裂。
借著這一踏之力，杏黃身影如大鵬展翅，竟橫跨過五丈寬的護城河。夜巡的禁軍隻覺頭頂一暗，抬頭時卻隻見星河璀璨。
十一落在老柳樹上時，驚起一窩寒鴉。
他單手扶著樹乾，很快，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身旁。
那是一名渾身漆黑勁裝的探子。
“說。”十一語氣平靜，但瑩白的月光照射下，默默站在不遠處的玄平師兄還是能從這位師弟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抹焦急神色。
“四小姐與江姑娘在一個時辰以前便已出城。”
探子躬身稟報，但久久未見麵前的陛下有所回應。
待他再次抬頭之時，原本站在麵前的陛下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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