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月耀光腦內飛速運轉,又再一次確信他沒有留下任何證據,連舉報信都不是他寫的,臉上漸漸多了幾分自信,還有理直氣壯。
隻可惜,在許團長叫進來兩個人,他臉上的自信和理直氣壯瞬間裂開,剝落。
那兩個人,是哥尾會的人,也是跟他接頭的人。
但他很快又重新恢複了鎮定。
他們接頭的地點,是鋼鐵廠家屬院附近的一家供銷社旁邊的民房裡。
他確認過民房周圍沒有彆的人了,就算這兩個人指認他,他也可以不承認。
隻要沒有直接證據,那他就是清白的。
鐘婉琴看到進來的兩個人,心猛地一提。
其中一個正是審問過他的人。
她臉上瞬間爬滿了恐懼和氣憤,害怕他們,但是因為現在在軍區,有人民戰士保護著,她又多了一分底氣,敢生氣了。
正當月耀光等著許團長開始審問的時候,又有一名戰士搬進來一台錄音機。
他腦子一懵,心裡快速上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許團長隻開口吩咐人調試那台錄音機。
搬進來的那台錄音機被調試了一下後開始播放,略微帶著沙沙聲的兩個喇叭裡清晰傳來了兩個男人與月耀光接頭商量舉報事件時的對話聲音。
話裡有月耀光提及是月如鳶說認識房主任,他才會找他們聯手。
還有他親口說,要他們到時候把月建國和鐘婉琴也一起抓過去,嚇嚇他們,再恐嚇引導他們將被抓的源頭聯想到霍星曜身上。
又有他們商量細節的部分等等。
月耀光腦子“轟”的一聲炸開,腦子直接宕機,什麼都無法思考了。
錄音機裡還在繼續播放著,哥尾會那兩個人問他,他們可是他的父母,他就那麼乾脆,不猶豫一下嗎?
結果月耀光的聲音陌生得不帶一絲感情地回答:“這跟你無關,按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了,不必因為我對他們手下留情。”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月建國和鐘婉琴夫妻倆瞪大眼睛,震驚得無以複加地看著此刻已經頹喪低下頭,不敢再看任何人的月耀光。
月耀光的話像一把錘子重重捶碎了他們對他的那層厚厚的親情濾鏡。
不知道過了多久,錄音機裡的內容都播放結束了,夫妻倆還一直保持著整個人都呆滯得像傻掉了一樣地死死盯著月耀光,臉上的情緒一時茫然一時複雜。
有不解,有憤怒,還有痛心疾首和哀痛欲絕。
問詢結束後,許團長讓人將月建國和鐘婉琴送回了鋼鐵廠家屬院。
夫妻兩個失魂落魄回到家屬院關上門後,月建國臉色陰沉得能滴墨汁,他明白,月耀光在部隊的前途,已經保不住了。
不光保不住了,接下來說不定還得接受調查,查他有沒有與可疑分子來往的相關記錄或者證據。
沒有的話可能還好說,頂多就是被開除。
如果有的話,那等著他的,就是吃花生米了。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養了將近三十年自以為很熟悉很了解的孩子,在今天聽到那些錄音的時候,竟陌生得讓他覺得可怕和脊背發寒。
當初他被哥尾會當著全廠的工人的麵帶走時,在眾人像看犯人一樣的異樣目光裡,他曾經引以為傲的退伍軍人傲骨在那一刻被折成了好幾段,既憤怒又羞辱得想死。
而這一切,全都是拜眼前這個他感覺陌生到極點的養子所賜。
鐘婉琴還一臉傻乎乎地追問:“建國,今天那個收音機裡放出來的聲音,有沒有可能是假的啊?”
她寧願相信那些是假的,也不想相信月耀光對他們,竟然真的那麼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