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瘴監測站的警報聲尖銳得像是要刺穿鼓膜。
寧夜站在全息沙盤前，右眼的星辰旋渦微微轉動，將三維投影中那片蠕動的猩紅區域放大十倍。投影光線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更顯得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舊傷猙獰可怖。
"深度汙染區又擴大了三百米。"他手指劃過沙盤邊緣，星力在空氣中留下淡藍色軌跡，"這次是往地下。"
林澈的機械義眼發出輕微的"哢嗒"聲，焦距不斷調整。少女穿著貼身的駕駛服，背後"破軍"機甲的神經接駁線像蜘蛛腿般微微顫動。"地下？聯邦地質掃描顯示這片區域是玄武岩基底，理論上不可能......"
"理論上？"蘇玉真突然打斷，她正將一綹散落的發絲彆回白玉發簪下，玄天監製式長袍的袖口沾著幾滴新鮮的血跡——那是半小時前為傷員施展回春訣時留下的。"從星瘴出現那天起，常規物理法則就在失效。"
監測站的金屬地板突然震動。沙盤投影閃爍幾下，切換成地下結構的橫截麵。隻見原本應該堅不可摧的岩層中，赫然出現無數樹根狀的紅色脈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麵八方延伸。
"噬化現象。"寧夜右眼的星輝驟然熾烈，"和三個月前昆侖基地的情況一樣。"
蘇玉真快步走到他身旁，腰間懸掛的星盤發出刺耳的嗡鳴。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雪蓮香混著血腥氣飄進寧夜鼻腔，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味道總讓他想起萬年前那個雨夜，山神廟裡交握的雙手。
"不對。"蘇玉真突然抓住寧夜手腕，她指尖冰涼，"看這個擴散模式——不是隨機侵蝕，是定向挖掘！"
寧夜瞳孔驟縮。投影中那些紅色脈絡正在地下三百米處交彙，形成一個標準的正十二麵體結構。這絕不是自然形成的圖案。
林澈的機械義眼突然發出紅光警告："偵測到高能反應！深度280米，能量讀數突破s級！"
整座監測站瞬間被刺目的警報紅光淹沒。寧夜右眼中的星輝自動展開成防護罩，將三人籠罩其中。幾乎同時，地麵像海浪般劇烈起伏，混凝土澆築的天花板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所有人撤離！"寧夜的聲音在星力加持下傳遍整個監測站。他左手掐訣，七點星芒在身前排列成北鬥形狀；右手則按在蘇玉真後背，將精純星力輸入她體內。"玉真，準備玄天封魔陣。"
蘇玉真已經解開星盤，十二枚玉簽懸浮在她周身，構成微型周天星鬥。她唇色發白——連續三天為傷員治療已經消耗了大半靈力。"給我三分鐘。"
"來不及了。"林澈突然指向沙盤。隻見那個十二麵體結構正在急速上浮，地表投影處已經出現直徑百米的凹陷。"它要出來了！"
寧夜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北鬥星芒上。七點星光暴漲，化作流光溢彩的星橋貫穿監測站屋頂。"林澈，帶非戰鬥人員撤到星橋另一端！玉真跟我來！"
少女還想爭辯，但訓練有素的軍事素養讓她立即執行命令。她背後的神經接駁線"唰"地收回，破軍機甲從待機狀態蘇醒，六米高的鋼鐵身軀撞碎牆壁，雙臂展開成炮管形態，淡紫色的星能光束為驚慌的工作人員開辟逃生通道。
寧夜拉著蘇玉真躍上搖搖欲墜的觀測台。從這裡望去，整個汙染區如同沸騰的血海。地表不斷隆起又塌陷，某種巨大的東西正在地下掙紮。
"不是噬化......是孵化。"蘇玉真聲音發顫。她手中的星盤瘋狂旋轉，中央的太極圖案已經變成駭人的猩紅色。"寧夜，我們可能弄錯了——這些星瘴不是汙染，是......"
地麵轟然炸裂。
無數暗紅色觸須破土而出，每根都有輸油管道粗細，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吸盤。觸須中央，一團直徑超過五十米的肉瘤緩緩升起，半透明的外膜下隱約可見某種多眼生物在蠕動。
監測站的殘骸被衝擊波掀上高空。寧夜在千鈞一發之際抱住蘇玉真，星辰之瞳全力運轉，在兩人周圍形成雞蛋形的星力護罩。無數碎石砸在護罩上，激起一圈圈藍色漣漪。
"九點鐘方向！"蘇玉真突然喊道。
寧夜轉頭，看見肉瘤的外膜正在變薄，三隻複眼狀的器官從內部貼上來，每一隻都倒映著他們的身影——但倒影中的他和蘇玉真全身爬滿紅色經絡，眼睛變成了漆黑的空洞。
"精神汙染！閉眼！"寧夜厲喝，同時右眼星輝大盛。星辰之瞳深處浮現出微型銀河，與肉瘤複眼中的扭曲影像對抗。兩股無形力量在空中相撞，迸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蘇玉真趁機完成結印。十二枚玉簽插入肉瘤周圍地麵，構成玄天監最高級的封魔陣法。她咬破手指，以血為墨在空中書寫上古篆文。每一個血字落下，玉簽就亮起一分，最終連成璀璨的金色鎖鏈纏繞住肉瘤。
"封！"
金色鎖鏈驟然收緊。肉瘤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表麵鼓起無數氣泡，似乎隨時可能爆裂。寧夜趁機拔出腰間的星紋短刀——這是用他蘇醒時身旁的星玉碎片打造的，刀刃上流淌著液態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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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準備給予致命一擊時，異變突生。
肉瘤上的三隻複眼突然同時轉向右側。寧夜順著望去，隻見三百米外的林澈正駕駛破軍機甲掩護最後一批工作人員撤離。複眼中倒映出的機甲影像突然扭曲變形，化作黑色流質滲入現實——
"林澈小心！"
警告來得太遲。機甲周圍的空氣突然凝結成黑色鏡麵，從鏡中伸出與破軍機甲完全相同的漆黑複製體，一爪貫穿了真實機甲的左肩。火花與液壓液噴濺而出，林澈的痛呼通過通訊器傳來。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星能炮擊碎的觸須殘骸正在地上蠕動，彼此融合成新的小型肉瘤。每一個肉瘤表麵都浮現出模糊的人臉，依稀能辨認出是剛才撤離的工作人員。
"它在複製接觸過的一切......"蘇玉真臉色慘白，"這不是星瘴變異體，是......"
"噬巢。"寧夜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星宮典籍記載過的域外天魔幼體，以倒影為食。"
仿佛印證他的話，肉瘤中央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裡麵層層疊疊的齒狀結構。縫隙深處傳來詭異的吸力，寧夜右眼的星輝竟被扯出一縷，流入那深淵巨口。
蘇玉真的封魔鎖鏈開始崩解。她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它在吞噬星力......陣法堅持不了......"
寧夜突然將星紋短刀倒轉，刀尖對準自己右眼。"玉真，給我爭取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