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嶄新裂痕中一閃而逝的亙古冰藍指骨!
冰棱集泥濘主道旁,一個不起眼、貼著巨大冰棱岩壁搭起的低矮皮貨棚子陰影裡。
李十三蜷縮在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濃烈陳腐腥膻氣味的棕熊皮貨堆後。這裡的光線被外麵幾掛凍得梆硬的獸皮遮擋,異常昏暗。
他整個上半身幾乎都縮在一件粗糙厚重的灰狼皮襖裡,隻露出半張臉。臉上灰敗,布滿風霜刻痕,雙頰深陷,眼窩如同兩個淤青的窟窿,唯有眼底深處一絲微弱得如同螢火蟲尾光的混沌灰芒,頑強地凝聚著、搖曳著,死死盯住冰棱集主道上那張招魂幡般的破紙——那張被“魔血通緝令”緊緊黏附的油膩木樁!
紙上的字跡在昏暗光線下模糊變形,但那猩紅印記散發的、如同針紮靈魂般的陰冷魔念,卻在“看到”通緝令上那些扭曲字跡的瞬間,毫無阻礙地刺入了他的感知!
“……李十三……附逆……緝殺……”
“……獻首級……天魔丹……聖血祭洗禮……”
嗡!
李十三灰敗乾枯的手猛地一顫,指尖狠狠摳進身下冰硬梆冷的凍土裡,指縫滲出絲絲黑紅的汙血。身體深處如同被無數毒蜂同時蟄入骨髓深處,傳來一陣難以抑製的痙攣劇痛!那是體內被冰魄寒源強行鎮壓的“虛空魔潮”汙穢力量,受到外界這同源魔念的刺激,猛然掀起的瘋狂暴動!
混沌灰芒在眼底驟然急閃!
太極神鼎內部殘存的微弱感應瞬間被這股內外交迫的魔念衝擊湮滅無蹤!他悶哼一聲,如同受創的野獸般死死咬住牙關,一股腥甜死死堵在喉嚨口,強行將衝到舌尖的痛哼壓了回去,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幾下。
他的目光,如同受傷孤狼,死死釘在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通緝令上。眼底那點微弱的灰芒閃爍了幾下,並非憤怒,而是某種深入骨髓的冰冷測算——五十塊下品靈石?一顆天魔丹?一次洗禮?……
嗬……那位高高在上的魔主,還真是……挺看得起這顆殘廢的頭顱啊……
就在這冰冷的算計剛剛在心底凝聚成形時——
噗!
一隻臟兮兮、沾滿了冰塵黑灰的粗陶破碗,被一隻同樣布滿凍瘡和老繭的大手重重拍在了李十三麵前的凍土地上!
碗裡盛著稀糊糊的、隻飄著幾片煮爛菜葉子和不明凍肉屑的灰黑色湯水,散發著濃重的劣質油脂腥臊氣味。熱氣騰騰,在這冰冷的角落裡倔強地升騰著一點點水霧。
“嘁!要飯的滾遠點!那破紙邪門!少沾晦氣!”
拍碗的是隔壁攤子一個賣雜碎骨頭湯的佝僂老頭,似乎根本沒正眼看這個蜷在陰暗角落裡的“難民”,他渾濁的老眼裡隻有對通緝令的厭惡和一絲潛藏的恐懼,放下碗就麻利地縮回自己那冒著熱氣的破棚子深處,似乎離李十三這個“晦氣源”遠點能安全些。
李十三紋絲未動,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布滿裂口和血汙的手隨意地搭在屈起的膝頭,離那滾燙粗碗的邊緣隻有一寸。
手腕內側布滿了細密的、如同冰裂瓷器般的傷口,皮肉翻卷,滲出血絲。唯獨手心位置,一片被刻意搓掉的油汙泥垢底下,幾根極其微弱扭曲、如同被強行熄滅的餘燼、透著一絲絲慘白死氣的道紋痕跡,極其詭異地緩緩凸顯出來。
那灰藍死氣紋路微微一亮。
咚!
擺在地上那個還滾燙的粗陶破碗,連帶著裡麵渾濁的湯水,竟猛地離地懸空數寸,像被無形巨手憑空托起!
緊接著!
嗖——!!!
破碗如同被無形的弩炮發射!裹挾著滾燙湯水,化作一道快若流星的灰黑油光,穿透昏暗光線的阻礙!無視了數丈距離!
帶著一股蠻橫不講理的力量!撕裂空氣!
正正對著肉攤木柱上那塊油膩膩、沾著猩紅通緝令的鬆木樁子!
狠!狠!砸!了!過!去!!!
“哐當——嘩啦——!!!!”
震耳欲聾的碎裂炸響瞬間刺破了凝滯的恐懼!
滾燙的油湯混著粗陶碎片如同暴雨!劈頭蓋臉澆淋在油膩膩的木樁之上!將那沾著的、猩紅刺目的魔門通緝令硬生生浸透、衝爛!墨跡、血印瞬間化作一團模糊惡心的黑紅汙糟!被潑灑的沸油燙得嘶嘶作響!腥臭的油煙氣混合著紙張被毀後的焦糊味猛地炸開!
光頭屠夫霍野和他攤子旁幾個正心驚膽戰的同伴徹底懵了!如同見了鬼!眼睜睜看著那罪魁禍首的破碗碎片崩飛!
一陣帶著冰渣的風猛地灌進死寂的小集!
那些掛在各處木棚、被凍得梆硬的獸皮、草簾子,被風刮得呼啦啦狂響!如同在死寂墳場奏起了鬼哭般的破敗葬歌。
冰棱集那凝重的死寂仿佛被砸開了一條縫,卻又墜入一種更深的、噤若寒蟬的寒意裡。
皮貨堆後的陰暗裡,李十三搭在膝頭的手緩緩收回。
那幾道死氣繚繞的詭異道紋複又隱入傷痕累累、灰敗枯槁的皮膚下,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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