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街口的李秀才顛顛地跑來了,手裡舉著個瓷碗,碗沿缺了塊,釉色黃不拉幾的,底上還有個黑黢黢的款。“林凡,也給我看看這個!我爹說這是我太奶奶傳下來的,當年陪嫁帶過來的,你看是不是老的?”
林凡接過碗,手指在碗沿摸了摸,缺口處的胎質有點粗,像沒篩乾淨的沙子。他對著太陽照了照,釉色看著透亮,可仔細瞅,上麵的花紋是印上去的,不是手繪的。“秀才,你這碗……”林凡撓撓頭,“是個老物件,但不是太奶奶那時候的。你看這底款,‘大清乾隆年製’,字是模子印的,真的老碗,款是手寫的,筆畫帶勁。這是後來仿的,不過也有些年頭了,民國時候的,擺著看還行,不值啥大錢。”
李秀才臉垮了半截,又不死心:“那……那比老栓的鎮紙呢?”
“那肯定不如他的。”林凡把碗遞回去,“老栓這鎮紙,雖說不是啥官窯貢品,但好歹是正經老東西,遇上喜歡的,換頭驢再加兩袋糧食,問題不大。”
張老栓一聽,嘴咧到耳根子,忙把鎮紙往紅布裡裹,裹了三層還嫌不夠,揣懷裡捂著,跟揣了個暖爐似的。“那我這就去找王老板,他前陣子還念叨著要收點老銅件!”說著就要跑,被林凡一把拉住。
“等等。”林凡指著鎮紙底部,“這兒有道裂,你剛才沒瞅見吧?賣的時候得說清楚,彆讓人覺得你藏著掖著,誠信點,價能給得實誠。”
張老栓拍著大腿:“還是你細心!中!我就說嘛,找你準沒錯!”一溜煙跑沒影了。
李秀才捧著碗,蹲在旁邊歎氣:“白歡喜一場,還以為能換副新眼鏡呢。”
林凡遞給他塊抹布:“擦乾淨了擺桌上,盛個鹹菜啥的,不比新碗有味道?再說了,是太奶奶傳下來的,這念想比錢金貴。”
李秀才眼睛亮了亮,把碗擦得鋥亮:“也是!我爺說過,太奶奶總用這碗給我爹喂米湯,就衝這,我也得留著!”
正說著,鄰村的王寡婦挎著個竹籃來了,籃子裡鋪著塊藍布,放著個銀鐲子,鐲子上鑲著點紅石頭。“林凡,你給瞅瞅這個,是我那死鬼男人留下的,說是他姥姥傳給他的,我想給閨女當嫁妝,你看是真銀不?”
林凡捏著鐲子掂了掂,又用牙輕輕咬了咬,留下個淺淺的牙印。“是真銀。”他指著紅石頭,“這是瑪瑙,雖說不值啥大錢,但銀質純,鐲子圈口合適,給閨女戴正好。”他又瞅了瞅接口處,“就是這兒有點鬆,我給你敲敲緊,戴著手腕上穩當。”
王寡婦眼圈紅了:“他走得早,就留下這麼個物件……能是真的就好,我就怕委屈了閨女。”
林凡拿出小錘子,輕輕往接口處敲了幾下,動作輕得跟怕碰碎了似的。“好了,你試試。”
王寡婦戴在手上,轉了兩圈,笑了:“真穩當!林凡,你這手藝,不光會刻石頭,還懂這些老物件,真是全才!”
林凡撓撓頭,嘿嘿笑了:“我也是瞎琢磨,以前跟著我爺看過些,他總說‘物件不分貴賤,有念想的就是好東西’。”
太陽爬到頭頂時,攤子前圍了不少人,有拿舊銅錢的,有拎著老煙鬥的,都想讓林凡給瞅瞅。他也不煩,挨個拿起來看,有說有笑地給人家講來曆,哪些是老的,哪些是新的,哪些能留著念想,哪些值當換點油鹽錢。
張老栓後來又跑回來一趟,拎著半袋白麵,非要塞給林凡:“王老板給了三頭驢的價!還說這鎮紙他收得值!這麵你一定收下,不然我心裡不踏實!”
林凡推辭不過,接了麵,轉頭就給了王寡婦:“給閨女蒸點白麵饅頭,嫁妝裡添點白饃,喜慶。”
王寡婦不肯要,推來推去,最後林凡把麵塞她籃子裡:“拿著吧,就當我給孩子添點喜氣。”
日頭偏西時,人漸漸散了。林凡收拾攤子,看著鐵砧子上還留著銅鎮紙的印子,心裡琢磨著:這些老物件,就跟人似的,經了年月,身上帶點磕磕碰碰才實在,那些念想啊,就藏在這些磕絆裡,磨不掉,也忘不了。
他把張老栓給的麵蒸了鍋饅頭,剛出鍋就給李秀才送了兩個,又給王寡婦家送了四個,自己留了倆,就著鹹菜吃,覺得比啥山珍海味都香。
夜色漫上來時,林凡坐在石墩子上,摸出白天刻的“趴蝮”鎮紙石雕,對著月亮瞅。
石頭涼絲絲的,倒跟真的老銅件一個感覺。他突然想,明兒得把這石雕給張老栓送過去,讓他擺在家裡,也算給那鎮紙留個伴兒。
風裡帶著點鐵腥氣,混著饅頭的香味,林凡覺得,這日子啊,就跟他刻的石頭似的,粗看平平常常,細瞅全是念想。
林凡剛把石雕工具歸置利索,就聽見院門口的老槐樹“嘩啦”響。抬頭一瞅,是後巷的劉老五,揣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縮著脖子往院裡蹭,跟偷了誰家雞似的。
“凡小子,忙著呢?”劉老五嗓門壓得低,眼睛瞟著四周,腳底下跟沾了膠水似的,挪三步退半步。
林凡直起腰,手裡的砂紙還攥著:“五叔,有事?”
“嘿嘿,”劉老五搓著手湊過來,布包往石桌上一擱,“你幫五叔長長眼,這玩意兒……是我前兒在舊貨市場淘的,那人說是什麼‘官窯’,你給瞅瞅。”
布包一打開,裡麵露出個巴掌大的瓷瓶,白底子上畫著幾朵紅牡丹,花瓣豔得發賊,瓶底印著“大明成化年製”,字兒圓滾滾的,看著倒挺像那麼回事。
林凡捏著瓶口轉了轉,手指在瓶身摸了摸,突然“嗤”地笑了。
“咋了?”劉老五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是假的?”
“假倒不全是假的。”林凡用指甲蓋刮了刮花瓣邊緣,“你看這顏色,新得發亮,老瓷的釉色是沉在裡頭的,像浸了水的墨。再說這款,老匠人寫字有勁兒,筆鋒帶鉤,你這字跟描出來的似的,軟趴趴的。”他把瓶子往桌上一放,“這叫‘新仿舊’,頂多是民國的手藝,擺著看行,當寶貝就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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