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達維亞的街道籠罩在一股濃烈的硝煙味裡。
因為頭天夜裡港口駐地被不明勢力襲擊,連彈藥庫都被炸了,鬼子一大早就開始搜索全城。
三八大蓋的槍托砸在木門上的聲響此起彼伏。
山田少佐領著他的搜索隊,嘴裡咬著半塊發硬的飯團,軍靴碾過石板路時恨恨的一腳踢飛一顆石子,在寂靜的街巷裡發出刺耳的脆響。
山田腰間的南部手槍皮套是空的,昨晚軍火庫爆炸後,聯隊長下令所有士兵不得隨意開槍,以免驚動“潛伏的不明勢力”。
“八嘎!驚動不明勢力?開什麼玩笑?”
山田顯然是不信這個理由的,可是他能怎麼辦?胳膊擰不過大腿,上麵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山田突然停在巷口,王八眼死死盯著迎麵走來的一個瘸腿爪瓦男人。
那個男人拄著一根竹子做的拐杖,破舊的紗籠褲腿挽到了膝蓋,露出結痂的瘡口。
“你滴,什麼的乾活?”
跟在山田身後的士兵佐藤搶先一步,端著步槍攔在那個瘸子麵前。
槍管上的刺刀在晨光中對著瘸子晃了晃,嚇得瘸子後退了半步,拐杖戳進石板縫裡,差點被彆倒。
瘸子名叫阿裡,是個補鞋匠。他哆嗦著舉起雙手,竹拐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太君,我、我去做工…”
“做工?”
山田眯著眼睛走了過來,盯著阿裡完好的右腿,突然抬起左腳踹在他的膝蓋上。
阿裡慘叫著跌倒,膝蓋磕在石子上迸出血珠,可他顧不上腿上的疼痛,一臉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山田。
“你的腿,怎麼瘸的?”
“三年前……”
阿裡痛得齜牙,冷汗順著下巴往下淌。
“風車人的炸彈...炸斷了左腿…”
“撒謊!你滴良心大大滴壞了。”
佐藤抽出步槍的皮帶,劈頭蓋臉對著阿裡就是一頓狠抽。
“老實交代,不然死啦死啦滴!”
皮帶扣砸在阿裡的肩胛骨上,發出一聲“啪”的脆響。
阿裡蜷縮在地上,雙手護住腦袋。
“太君明鑒!太君明鑒啊!我有良民證!在...在褲子口袋裡…”
山田不耐煩地一腳踢開阿裡的手,從他褲袋裡扯出一個泛黃的紙片。
紙張邊緣都已經磨得起毛,照片上的阿裡杵著竹棍。
佐藤探頭看了眼,低聲嘟囔了一句。
“確實是他本人,印章也對…”
“滾!”
山田抬腳踩在阿裡的拐杖上,竹棍“哢”的一聲斷成了兩截。
“再讓我看見你鬼鬼祟祟,死啦死啦滴!”
”天老爺,我哪裡鬼鬼祟祟了?明顯就是你心情不好,看什麼都不順眼,拿我撒氣好吧?“
阿裡心裡吐槽,爬著撿起半截拐杖,一瘸一拐地逃走,平白無故被鬼子喘了一腳好腿,這讓阿裡感覺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滿了惡意,背影也顯得格外佝僂。
山田啐了口飯團渣,轉身的時候忽然看見街角蹲著一隻黑狗。
那隻黑狗瘦得皮包骨頭,肋骨根根分明,尾巴夾在兩腿間,吐著舌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畜生!”
山田暴怒,覺得那雙狗眼裡藏著對他的嘲笑。他大步衝了過去,在狗子懵逼的注視下,戴著手套的右手對著狗臉就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
黑狗被這一巴掌扇的摔進旁邊的泥溝裡,狗子的嘴角都滲出了一縷血絲,卻不敢對山田吠叫,隻是夾著尾巴貼著牆根‘嗚咽’著。
“看什麼看?該死的畜生,憑你也敢嘲笑我...”
山田還不解氣,又抬腳踹了下泥溝裡的汙水,濺起的泥水糊在黑狗的背上。
狗子不敢再待下去了,它怕再待下去會被這個兩腳獸端上桌,一想到這,狗子跑得更快了,拐過街角時還撞翻一個空水桶,發出一聲“咣當”的巨響。
山田盯著黑狗消失的方向,忽然覺得後頸發涼。直覺告訴他,附近肯定有什麼人在看著他,而且對他有殺心
山田摸了摸腰間的軍刀,仔細的查看了下四周,卻一無所獲,隻當是自己感覺錯了。
遠處傳來搜城士兵的嗬斥聲,某個店鋪的木門被撞開,女人的尖叫聲混著瓷器碎裂的聲音傳來。
“繼續搜!”
山田揮了下手裡的軍刀,刀身在空中劃出冷冽的弧線。
“今天抓不到炸軍火庫的老鼠,所有人不準吃飯!”
佐藤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看著長官暴怒的嘴臉,悄悄把剩下的半塊飯團塞進褲兜。
佐藤可不想像那個瘸子和那隻黑狗一樣,被當成撒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