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胡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瞬間壓過了隊員們粗重的喘息和踩踏落葉的沙沙聲。
隊伍立刻靜止,如同一群融入環境的石雕。
胡力蹲下身,用匕首輕輕撥開一片巨大的、邊緣帶著鋸齒的蕨類葉子,指著葉子背麵密密麻麻聚集的、米粒大小、呈暗紅色的蟲子。
“看到了嗎?旱螞蟥。”
胡力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課堂裡講課。
“這東西嗜血,嗅覺靈敏,能感知人體散發的熱量和二氧化碳。”
“它們會悄無聲息地順著褲腿、衣縫鑽進來,吸飽了血才會脫落。”
說著,他用刀尖挑起一隻,那蟲子立刻蜷縮起來,露出吸盤狀的頭部。
“被它咬了,傷口容易感染化膿,在這鬼地方,一個小感染都可能要命。”
站起身,胡力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語氣陡然嚴厲。
“所有人,立刻檢查!袖口、褲腳、衣領,給我用布條、用細繩...死死紮緊!領口扣到最上麵一顆!”
“再熱也不許解開!哪怕一絲皮膚暴露在外,都是在給這些吸血鬼發請柬!”
“王建國,你脖子後麵露出來了!紮好!”
王建國一個激靈,趕緊把迷彩服高領又往上提了提,用戰術圍巾緊緊纏住。
胡力又走到一棵樹乾旁,指著上麵一片灰綠色的、毛茸茸的苔蘚狀附著物。
“這是‘樹毛衣’,潮濕環境裡多得是。”
“看著無害?彆碰!它上麵沾滿了肉眼看不見的毒蟲卵和黴菌孢子,蹭到皮膚上,輕則奇癢無比,重則起泡潰爛。”
隊伍繼續前行,胡力走在最前麵,腳步沉穩,像一本活的叢林百科全書,不斷指點著沿途的危險。
“看到那些顏色鮮豔的蘑菇、漿果了嗎?越是漂亮,越可能有劇毒。”
“不認識?那就統統當毒物處理,碰都彆碰!”
他指著一簇紅得發亮的野果警告道。
“還這種藤蔓...”
胡力用匕首鞘點了點一根纏繞在樹上的、長著倒刺的藤條。
“當地人叫‘鬼見愁’,刺上有毒,劃破皮膚,傷口會腫脹劇痛,幾天都好不了。”
“還有水!任何靜止的、看起來清澈的水窪,都可能是蚊蟲的溫床和寄生蟲的老巢。”
“口渴?忍著!找到流動的活水再說!就算找到了,也必須處理過才能喝!”
他的講解細致入微,從如何識彆有毒蛇類的棲息地,如岩石堆、枯樹洞等。
從如何通過鳥類的異常鳴叫聲判斷附近是否有大型掠食動物或人類活動,到如何利用特定的氣味濃烈的植物揉碎塗抹在袖口褲腳,比如野薄荷,能有效驅趕部分蚊蟲。
隊員們聽得全神貫注,如饑似渴地吸收著這些保命的學問。
雷剛一邊笨拙地學著胡力的樣子,把揉碎的、散發著辛辣氣味的草葉汁液抹在手腕上,一邊低聲嘟囔著。
“團長懂得真多,這林子跟他家後院似的…”
——
日頭漸漸偏西,林間的光線更加昏暗。
連續幾個小時的艱難跋涉,加上精神的高度緊張和濕熱環境的煎熬,隊員們的體力消耗極大。
饑餓感如同鈍刀子,開始一下下地切割著胃壁。
“團長…啥時候能…整點吃的?”
雷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終於忍不住問道,聲音帶著疲憊的沙啞。
他扛著最重的機槍,消耗也最大。
胡力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他覺得差不多了,餓狠了才有好戲看...
“急什麼?叢林會給你答案,前提是你要學會問。”
他走到一片相對開闊、長著低矮灌木的坡地。
“現在,上生存課第一講...找吃的!”
胡力蹲下身,動作快如閃電,撥開一片葉子,手指精準地捏住一隻正在啃食葉片的、肥碩的綠色蟲子,足有小拇指粗細。
“竹蟲,高蛋白。”
他麵不改色地將還在扭動的蟲子舉到眾人麵前,引起一陣輕微的吸氣聲。
尤其是蘇梅,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見此,胡力心裡的惡趣味根本壓製不住,不過麵上始終保持著保持嚴肅。
“去掉頭,直接吃,雞肉味,嘎嘣脆。”
他說著,真的一把揪掉蟲頭,將剩下的部分丟進嘴裡,麵無表情地咀嚼起來。
“……”
眾人。
“不敢?”
胡力嗤笑一聲,也不強求,其實哪有什麼不敢,隻是還沒餓到那個程度罷了,不急...
他站起身,走到一棵不起眼的小樹旁,指著樹根附近冒出的一些灰白色、傘蓋還未完全張開的菌類。
“雞樅菌,山珍。認準了,菌蓋灰白,菌柄粗壯,有泥土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