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13分,山莊問詢室觀察間。
觀察間的空氣裡彌漫著煙草和皮革混合的氣息,一麵巨大的單向玻璃將空間一分為二。
玻璃這一側,光線柔和偏暗,真皮沙發、實木茶幾、以及角落裡的低溫酒櫃,構成了一個足以讓任何人放鬆的舒適環境。
然而,房間內的三個人,視線卻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鎖定在玻璃的另一側。
那裡,是燈火通明、裝修風格極度簡約甚至帶著一絲冷峻的審訊室。
牆壁是吸音的淺灰色材質,地麵是啞光的複合地板,除了中央固定於地麵的金屬桌椅,以及角落裡的一個不起眼的通風口,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物件。
唯一的例外,是桌角放置的一台在這個時代看來造型過於流暢、閃爍著紅色指示燈的攝像機。
以及問詢者麵前桌上那台薄如蟬翼、正散發著幽幽藍光的筆記本電腦。
這些設備的存在,與這個年代的科技水平格格不入,它們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威懾。
胡力深陷在沙發主位裡,指間夾著一支燃燒了半截的香煙,煙霧嫋嫋上升,在他麵前形成一片朦朧的屏障,卻遮不住他眼裡深潭般的沉寂。
他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裡麵白色的襯衣領子。
胡力的姿態看似放鬆,但每一塊肌肉都處於一種奇異的靜止狀態,仿佛一頭假寐的獵豹。
愛德華此時端著一個小小的白瓷茶杯,裡麵是濃得發苦的普洱,不時啜飲一口,眉頭微蹙,似乎還在適應這種東方的飲品。
他的目光在審訊室內外來回掃視,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
錢斌,作為山莊警衛隊的隊長,則坐得筆直。
他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厚重的陶瓷煙灰缸,裡麵已經按滅了好幾個煙頭。
此刻他雙手抱胸,濃眉緊鎖,視線如同探照燈,一寸寸地掃過玻璃對麵那個局促不安的年輕人。
齋藤蒼太,正坐在審訊室冰冷的金屬椅上,一身裝扮,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甚至超越了“奇裝異服”的範疇。
此時他栗色的頭發有些淩亂,臉上交織著驚惶、迷茫,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他的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並攏的膝蓋上,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在他對麵,坐著兩名山莊的警衛文職人員。
一位是戴著黑框眼鏡、表情嚴肅、負責主要提問的趙建明,另一位是負責記錄、手指在筆記本電腦鍵盤上飛舞敲擊、神色冷靜的林秀貞。
問詢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審訊室內,趙建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聲音平穩不帶感情。
“齋藤先生,我們繼續。”
“關於你之前提到的‘08年全球金融危機’,請描述其爆發的主要標誌性事件,以及你認為的根本原因。”
齋藤蒼太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再次看了一眼旁邊那台安靜工作的攝像機,紅色的指示燈像一隻冰冷的眼睛。
這幾天的經曆,從澀穀街頭瞬間切換到那個完全陌生、語言不通、處處透著詭異和壓抑的環境,已經讓他徹底明白,自己遭遇了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件——穿越時空。
此刻,這間屋子裡的裝扮,以及那台攝像機讓他有種還在原來時空的錯覺。
現在麵對這些邏輯清晰、指向明確的問題,他隻能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儘可能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說出來。
可是,他過來前,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知道的真的不多,隻能一邊仔細回憶,一邊斷斷續續描述。
“標誌性事件…是,是雷曼兄弟破產。”
他舔了有些乾裂的嘴唇,努力回憶著當年在新聞和網絡上看到的碎片信息。
“那是一家米醬…非常大的投資銀行,它的破產就像…推倒了一塊多米諾骨牌,引發了整個金融係統的…信任危機和海嘯...”
林秀貞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將“雷曼兄弟”、“投資銀行”、“破產”、“信任危機”等關鍵詞記錄下來。
“根本原因…”
齋藤蒼太頓了頓,因為知識麵的原因,他要組織著語言。
“很複雜…有人說是因為…金融衍生品過度開發,風險失控,比如…次貸?對,次貸危機。”
“很多信用不好的人也能貸款買房,然後這些貸款被打包成複雜的金融產品賣到全世界…當房價下跌,很多人還不起貸款時,整個鏈條就…崩斷了。”
他的敘述帶著普通人的視角,不夠專業,但核心信息清晰。
趙建明微微點頭,不置可否,繼續追問道。
“這次危機對世界格局產生了哪些深遠影響?比如,對米醬、歐羅巴,以及…比如花家?”
“影響…非常大。”
齋藤蒼太努力回憶著。
“米醬經濟衰退了好多年,失業率很高…歐羅巴也不好過。”
“好像有些國家,比如火炬國,差點破產?對,歐債危機,至於花家…”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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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好像…受影響相對小一些?因為金融體係沒那麼開放?”
“而且…花家好像在那之後經濟發展更快了,成了世界第…第二大經濟體?”
“嗯...這個好像不太對...我不確定,不過花家很牛逼我是知道的,米醬好像都不敢若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