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五年的春天來得格外遲,薑維站在天水城頭望著灰蒙蒙的天際,手中長弓的牛筋弦還在微微震顫。十七歲的少年校尉剛剛在校場連射三箭,箭簇穿透草靶後釘進城牆夯土,引得圍觀士卒轟然叫好。
"少將軍!"親兵王順氣喘籲籲跑上城樓,"老夫人又咳血了。"
薑維握弓的手一緊,青竹弓身發出細微的咯吱聲。他轉身時鴉青色披風揚起,露出腰間青銅錯金劍柄上"天水薑"三個古篆。城下傳來馬匹嘶鳴,幾輛運糧牛車正吱呀呀碾過青石街道,車轍裡滲出的粟米在塵土中閃著細碎金光。
太守府東廂飄著濃重藥味,薑維跪在母親榻前,看著那雙枯瘦的手將藥碗推開。"我兒不必憂心,"薑母咳嗽著指向案頭木匣,"取《六韜》來,為娘要考校你的兵法。"
窗外暮色漸沉,薑維捧著竹簡誦讀"軍讖"篇時,忽然聽見西牆外傳來急促馬蹄。他借口添炭來到後院,借著將暗未暗的天光,瞥見兩個戴鬥笠的黑影閃進太守馬遵書房。
"...張合將軍已至陳倉..."夜風送來隻言片語,薑維貼在窗欞下的脊背瞬間繃緊。書房裡響起瓷器碎裂聲,太守馬遵的咆哮裹著酒氣噴湧而出:"他郭淮當我馬遵是傻子?這時候要調走我三百精騎!"
薑維瞳孔驟縮。前日父親舊部王校尉醉酒時曾說,丞相諸葛亮的大軍正在祁山集結。他屏息後退,後腰卻撞上冰涼劍鞘。
"少將軍好興致。"巡夜都尉陰惻惻的聲音在耳後響起,鐵甲摩擦聲從四麵圍來。薑維反手抓住劍柄,忽聽牆頭瓦片輕響,有道黑影如鷂子般掠過屋脊。
"有刺客!"都尉的驚呼撕破夜空,薑維趁亂翻出圍牆,卻在巷口被什麼東西絆住。低頭看去,竟是個渾身是血的羌人裝束男子,胸口插著半截斷箭。
"街亭..."垂死者抓住薑維衣角,染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畫出詭異符號,"三百裡加急..."話未說完便斷了氣。薑維掰開僵硬手指,半片羊皮地圖沾著腦漿落進掌心。
子時的梆子聲隱約傳來,薑維攥著染血羊皮翻進自家後院。母親房中燭火已熄,他卻聞到新鮮血腥味。衝進臥房時,隻見薑母手持短劍倚在榻邊,地上躺著個被割喉的黑衣人。
"這是第三個了。"老婦人用絹帕擦拭劍身,"當年你父追隨夏侯將軍戰死漢中,曹魏卻汙他臨陣脫逃。這些年他們始終沒放棄滅口。"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血絲,"明日去冀縣找你尹叔父,他守著薑氏最後的..."
話音戛然而止。薑維扶住昏厥的母親,發現她袖中滑落半枚青銅虎符,符身上刻著"征西將軍夏侯"六個小字。
五更鼓響時,薑維蹲在城南藥鋪屋簷上。昨夜那具羌人屍體腰間掛著同樣製式的青銅虎符,而這家藥鋪後院剛抬進三具蓋著草席的屍首。當第四個黑衣人翻牆而入時,薑維如獵豹般撲下,卻在扣住對方咽喉時嗅到淡淡檀香。
是個女子。
"好俊的身手。"蒙麵女子旋身脫困,彎刀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劃出銀弧,"可惜跟錯人了。"刀刃相撞迸出火星,薑維這才看清對方異族打扮——犛牛毛編織的額飾下,一雙琥珀色眸子亮得驚人。
"西羌人摻和魏國內鬥?"薑維格開彎刀,袖中短弩抵住女子心口。
"你們漢人太守私通魏將,要斷隴山糧道。"女子扯下麵紗,露出小麥色臉龐,"我叫阿萊娜,三天前有支商隊在狄道被屠,車轍印通向太守府地窖。"
藥鋪後門忽然洞開,十餘個黑衣人抬著木箱魚貫而出。阿萊娜突然揚手,薑維隻覺掌心一空,那半片染血羊皮已被奪走。
"想要真相?"羌女躍上牆頭,"寅時三刻,西門外亂葬崗。"她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留下薑維對著掌心未乾的血跡出神——那羌人臨死前畫的符號,分明是古蜀國的兵車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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