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走到窗邊,推開條縫,月光順著縫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道銀線。"讓霍弋帶三百人,"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走新修的棧道,三天內趕到天水。"他轉身往桌上放了枚虎符,"拿著這個去找陳黻,讓他配合行動。"
馬邈的手指在虎符上摩挲著,青銅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要不要告訴俄何燒戈?羌人的騎兵快,或許能幫上忙。"
"不用,"薑維望著窗外的星空,北鬥星在雲層裡若隱若現,"這次要悄悄來,不能驚動趙昂。"他忽然想起什麼,"讓夥夫準備些乾糧,要能放得住的那種——棧道不好走,彆讓弟兄們餓肚子。"
馬邈剛要起身,就聽見賬房外傳來腳步聲,很輕,像貓在走路。薑維迅速把密信塞進懷裡,手按在劍柄上。門被輕輕推開,張弩探進頭來,手裡提著個食盒:"將軍,我娘托貨郎捎來的油餅,還熱著呢。"
少年走進來,看見桌上的虎符,眼睛亮了亮:"要打仗了?"他把油餅往桌上放,"帶上我吧,我現在會用連弩了,霍將軍說我打得準!"
薑維拿起塊油餅,溫熱的水汽模糊了視線。他想起少年在峽穀裡摔下來時的樣子,想起阿古墜崖的瞬間,忽然把油餅塞回少年手裡:"這次不去,"他的聲音放軟了些,"你留下幫馬參軍清點糧草,這也是大事。"
張弩的嘴撅了起來,像掛著個油瓶。但看到薑維眼底的紅血絲,又把話咽了回去:"那...那你們小心點。"他往懷裡塞了個麥秸風車,"這個帶上,阿古說它能帶來好運。"
霍弋出發時,天剛蒙蒙亮。三百蜀兵背著連弩,腰間纏著乾糧,悄無聲息地走上棧道。張弩站在崖邊送行,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晨霧裡,像串被風吹走的影子。
"他們會回來的。"馬邈走到少年身邊,斷了腿的眼鏡在晨光裡閃著光,"將軍說過,隻要心裡裝著百姓,就沒有打不贏的仗。"
張弩望著天水的方向,那裡的天際線正慢慢亮起來。他忽然把阿古的風車插在崖邊,風一吹,葉片轉得飛快,像在替他們趕路。少年知道,這封信不僅裝著軍情,還裝著隴西百姓的日子——他們不能輸,也輸不起。
第四折天水暗潮湧
天水城的糧倉外,槐樹葉落了滿地,踩上去沙沙作響。陳黻披著件灰布袍,假裝在看糧囤上的封條,眼角的餘光卻盯著巡邏的士兵——他們腰間的刀比平時亮,步伐也更緊湊,顯然是得了命令。
"陳功曹,又來查糧啊?"糧倉管事王二麻子堆著笑走過來,手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趙太守說了,今年的青稞顆粒飽滿,比去年多收了兩成呢!"
陳黻往糧囤上踹了一腳,發出沉悶的響聲。他記得薑維的密信裡寫著,火藥就藏在三號糧囤下麵,表麵用二十袋青稞蓋著。"王管事,"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打開三號囤看看,我得驗驗成色。"
王二麻子的臉僵了下,手裡的算盤停了:"這...趙太守吩咐過,沒他的命令不能開囤。"他往遠處望了眼,兩個士兵正往這邊看,"功曹要是不信,我給您取袋樣品?"
陳黻心裡咯噔一下——果然有問題。他故意提高聲音:"我奉刺史令查糧,你敢攔?"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再囉嗦,我先斬後奏!"
王二麻子的汗下來了,哆嗦著掏出鑰匙:"彆...彆動手,我開,我開還不行嗎?"鑰匙插進鎖孔,發出"哢噠"的輕響,像敲在陳黻的心上。
糧囤的蓋子剛掀開條縫,就聽見遠處傳來馬蹄聲。趙昂帶著一隊親兵衝了過來,青布袍上係著條玉帶,看著不像來查糧的,倒像來赴宴的。"陳功曹好大的威風!"趙昂勒住馬,馬鞭往糧囤上一指,"沒我的命令,誰讓你開囤的?"
陳黻往身後瞥了眼,街角的茶館裡,幾個穿短打的漢子正往這邊看——是霍弋帶來的蜀兵,已經混進城了。"趙太守,"他冷笑一聲,"有人舉報你私藏火藥,我特來查驗。
趙昂的臉色瞬間漲紅,像被潑了桶熱水:"一派胡言!"他翻身下馬,靴底在石板上踩出重重的響,"我為大漢守隴西,怎麼會藏火藥?陳黻,你敢誣陷朝廷命官!"
這時,糧倉外忽然傳來騷動。霍弋帶著蜀兵從茶館裡衝出來,連弩上的機括"哢嗒"作響,箭頭直指趙昂的親兵。"趙太守,束手就擒吧!"霍弋的獨眼裡閃著寒光,"鄧艾的密信我們已經截了,你私通曹魏的罪證確鑿!"
趙昂往親兵身後縮了縮,聲音發顫:"你們...你們是蜀軍?"他忽然往王二麻子身後躲,"快!點燃火藥!讓他們同歸於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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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麻子哆嗦著摸向腰間的火折子,卻被陳黻一腳踹翻。"狗東西!"陳黻踩住他的手腕,"你可知這糧倉裡的糧,夠天水百姓吃半年?"
趙昂見勢不妙,轉身就往糧倉深處跑。霍弋搭箭上弦,"嗖"的一聲,箭矢擦著趙昂的耳邊飛過,釘在糧囤的木柱上,箭尾還在嗡嗡作響。"再跑就射穿你的腿!"霍弋的聲音像崖壁上的冰棱。
趙昂僵在原地,肩膀微微發抖。陳黻走過去,從他懷裡搜出封密信,火漆印是個"鄧"字。"還敢抵賴?"陳黻把密信往他臉上拍,"鄧艾答應給你什麼好處?讓你連祖宗都忘了!"
這時,三號糧囤忽然傳來"沙沙"聲。霍弋示意蜀兵退後,自己提著連弩走過去,猛地掀開囤蓋——裡麵果然堆著二十袋青稞,袋底露出半截火藥桶,引線正冒著青煙!
"不好!"霍弋拽過旁邊的水桶,劈頭蓋臉往引線上澆。水順著青稞袋往下滲,青煙"滋"地滅了,留下股焦糊味。他往囤底看,黑壓壓的火藥桶堆了半人高,足夠把整個天水城炸塌半邊。
趙昂看著熄滅的引線,癱坐在地上,嘴裡喃喃著:"完了...全完了..."
陳黻往他身上踹了一腳:"你可知這火藥要是炸了,多少百姓要遭殃?"他撿起地上的青稞袋,麥粒從袋口漏出來,落在趙昂的靴上,"你連這些麥子都不如——麥子還知道要養人,你卻要殺人!"
霍弋讓人把趙昂捆了,又指揮蜀兵把火藥桶搬出來,往裡麵灌沙土。陳黻站在糧囤邊,看著滿倉的青稞,忽然想起薑維的話:"隴西的麥子,從來都該養漢人。"他往糧囤裡撒了把新收的豌豆種,"明年這裡長出來的,該是希望,不是禍根。"
夕陽照進糧倉時,蜀兵正往馬車上搬火藥桶。趙昂被捆在車後,頭耷拉著,像株被霜打蔫的麥子。陳黻往車上裝了袋青稞,說要帶給薑維嘗嘗:"這是天水最好的糧,讓將軍知道,隴西的百姓心裡,還裝著大漢。"
霍弋望著遠處的祁山方向,棧道的影子在暮色裡若隱若現。他忽然笑了:"等棧道通了,就讓天水的麥子順著路往南運,讓祁山的弟兄們也嘗嘗鮮。"
糧囤上的封條被重新貼好,上麵蓋著陳黻的印。風吹過糧倉的窗欞,帶著新麥的清香,像在告訴所有人:這裡的糧,以後隻會養好人,不會喂豺狼。
第五折麥種傳漢魂
祁山堡的曬穀場上,新收的青稞堆成了小山。張弩正和羌人少年們用木鍁翻曬麥粒,金色的麥浪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俄何燒戈騎著馬從棧道方向奔來,老遠就喊:"霍將軍回來了!"
少年們扔下木鍁就往堡門跑,張弩跑在最前麵,褲腳的麥糠撒了一路。剛到堡門口,就看見霍弋的隊伍回來了,馬車上裝著鼓鼓囊囊的麻袋,趙昂被捆在最後一輛車上,腦袋埋在懷裡。
"將軍呢?"張弩沒看見薑維,心裡有點發慌。霍弋跳下馬,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軍在後麵,說要看看新修的棧道。"他往麻袋上踢了一腳,"這裡麵是天水的新麥種,比咱們的青稞飽滿三成!"
正說著,薑維的青驄馬就出現在棧道口。將軍披著夕陽的金輝,披風在風裡飄著,像隻展翅的大鳥。張弩衝過去,拽著馬韁繩問:"天水的仗打贏了?我爹娘還好嗎?"
薑維翻身下馬,從懷裡掏出個布包,裡麵是幾顆飽滿的麥粒:"你爹娘讓貨郎捎來的,說今年的麥子長得好。"他往曬穀場指,"把這些麥種和咱們的青稞混在一起,明年就能長出更好的糧。"
馬邈提著賬簿走過來,眼鏡上沾著麥糠:"將軍,陳功曹說天水的百姓願意每年給咱們送糧,用糧換咱們的連弩圖紙。"他翻開賬簿,上麵記著"天水,年供糧五千石,換連弩圖譜三卷"。
薑維往糧倉的方向望了眼,王大爺正指揮著把新麥種倒進糧囤。"告訴陳黻,"薑維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股力量,"連弩圖紙可以給,但糧不用送——讓他們自己種,種得越多越好。"他撿起顆麥粒,放在嘴裡嚼著,"日子要靠自己過,糧要靠自己種,這樣才踏實。"
俄何燒戈忽然喊起來:"快看!"他指著棧道的方向,夕陽的餘暉裡,無數個麥秸風車順著棧道滾下來,像串金色的流星。是阿古的風車,被羌人少年們從鷹嘴崖放了下來。
風車滾到曬穀場,少年們都圍了上去。張弩撿起個最大的,舉起來迎著風跑,風車轉得飛快,帶起的風拂過每個人的臉頰,像帶著麥香的吻。
薑維站在穀堆旁,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母親種麥子的樣子。那時她總說:"麥子落地就生根,不管風吹雨打,明年總會發芽。"現在他懂了,這地裡的麥子,就像大漢的魂,隻要還有人在種,就永遠不會滅。
霍弋走過來,遞給他塊剛烤好的青稞饃:"陳黻說,趙昂的家產全分給了天水百姓,大家都說要跟著將軍好好種糧,不打仗了。"
薑維咬了口饃,麥香混著棗泥的甜味在嘴裡散開。他望著遠處的隴西平原,暮色正慢慢漫過來,像層溫柔的被子蓋在麥田上。"告訴弟兄們,"他往糧囤裡撒了把新麥種,"今年的秋種要格外用心——這些麥子,是給明年種的,也是給後世種的。"
夜色降臨時,曬穀場的火把亮了起來。蜀兵和羌人圍著篝火唱歌,張弩正教大家用麥秸編風車,王大爺在火堆旁烤著青稞餅,香氣飄出老遠。薑維坐在火堆邊,看著跳動的火苗,忽然覺得掌心的麥粒有了生命——它們在發芽,在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紮下了永遠不會斷的根。
遠處的陳倉古道上,鄧艾的殘兵早已不見蹤影。隻有風從麥地裡吹過,帶著新麥的清香,拂過祁山堡的每一寸土地,像在說:隻要麥子還在長,希望就還在;隻要有人還在守,大漢就還在。
這夜,祁山的星空格外亮,像撒了滿地的麥粒。每個在夢裡的人,都聞到了麥香,那是日子的味道,是漢魂的味道,在歲月裡,永遠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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