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黨河一帶,早已經是冰雪一片。
山穀中的寒風吹過,仿佛利刃般刺在人身上。
天地之間除了白色,就是些岩石的褐色,看上去一片蒼茫。
“唉......”老哈頓裹緊身上的羊皮襖,蹣跚著抖動低矮羊氈帳篷上的雪。
作為部落裡最老的老人,老哈頓知道吐穀渾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吐穀渾原本肥美的草場,被唐人堂而皇之的霸占。不答應的族人,要麼被俘虜成奴隸,要麼直接被處死。
幸虧他帶著族人跑得快,否則就死在海西一帶。
“唉...老咯!”
老哈頓捶打幾下他的老腰,拿著水壺蹣跚著離開帳篷。
附近的雪早已被他們給用掉。眼下想喝點水,要麼去遠一點的地方裝滿冰雪,要麼去附近的河流打水。
他的大女兒桑珠,最近照顧一家人也累病了。老婆子一雙腿腳不利索,眼下打水的任務隻能落到他頭上。
“唉...”老哈頓又長歎一口氣,部落裡的糧食不多了,也不知能不能熬過今年的寒冬。
希望慕容將軍這一回,能給部落帶回來些糧食吧。
即便不帶回糧食,將部落精壯兒郎帶回來也行。
趁著寒冬讓他們好好敦倫一番,來年部落就能添不少新丁。
隻有源源不斷的添新丁,部落的香火才能延續下去啊。
算了,不想那麼多,還是先打些水回去吧。
“踏踏踏......”
“踏踏踏......”
一陣密集的馬蹄聲,讓老哈頓歡喜得手舞足蹈。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部落精壯兒郎總算回來啦。
他連忙佝僂起身子,提著水壺努力往山坡上爬。
等他看清楚情況後,嚇得老哈頓手一哆嗦,水壺直接掉在地上。
天啊!!
唐...唐軍為何會出現在黨河一帶,看他們行軍的路線,似乎衝著部落而來。
想到這些,老哈頓連忙撿起水壺,蹣跚著朝帳篷衝去。
“快...快跑,唐...唐軍打過來啦!!”
轟!!
原本寂靜的營地,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天啦,唐人一個個凶神惡煞,落在他們手裡指定活不成。
“阿巴,咱們趕緊逃吧!!”二女兒桑秀的眼裡滿是驚恐。
看著越來越近的唐軍,老哈頓一下子失去逃跑的力氣。
眼下來不及收帳篷,更來不及驅趕牛羊,逃跑的話無疑是自尋死路。
倘若不跑的話,幾個女兒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他與老婆子肯定是逃不過一死。
“桑秀,照顧好姐姐與妹妹,無論怎樣都彆忘記你是鮮卑族人。”
“阿巴......”
還沒等桑秀哭出口,大唐天軍便將整個部落圍困起來。
看著亂作一團的部落,劉仁願眼裡格外的冰冷。
他信奉魏駙馬所說的話,隻有死掉的異族,才是最好的異族。
“傳令,男人、老人全部處死!!”
隨著劉仁願的軍令下達,隨著包圍圈越來越縮小,吐穀渾餘孽們直接崩潰了。
“嗚嗚嗚...天神啊,求求你開眼救救鮮卑部落吧,再不顯靈香火就要斷絕了。”
“慕容野拔呐,是不是他...他出賣了我們,否則唐軍咋可能找過來。”
“我不想死啊,天神救救我們吧,嗚嗚嗚......”
...
絕望的哭嚎、怨毒的詛咒、徒勞的祈求,在呼嘯的寒風中顯得如此微弱。
老哈頓被兩個唐兵粗暴地拖出人群,渾濁老眼死死盯著縮在勒勒車殘骸後、被二女兒桑秀緊緊護住的病弱長女桑珠和幼女。
他看到桑秀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如同受傷母狼般的仇恨與不甘,也看到幾乎將他靈魂撕裂的恐懼。
他想喊,想讓桑秀彆看他,想讓她閉上眼睛,喉嚨卻被冰冷的恐懼死死扼住。
“阿巴——!”桑珠撕心裂肺的哭喊再次響起,帶著瀕死的絕望。
“噗嗤!”
利刃切入皮肉筋骨的聲音,沉悶得令人作嘔。擋在老哈頓身前的小男孩,頭顱直接被砍掉。無頭的屍體晃了晃,沉重地栽倒在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