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房遺愛那副能徒手搏熊、卻看到書本就頭疼的憨樣,李世民心裡就直打突突。
他可不想自己的寶貝皇孫,變成一個隻懂武力的莽夫。
“父皇放心,此調教非彼調教。郇王殿下是天潢貴胄,豈能隻會舞槍弄棒?
格鬥馬術,強身健體,磨礪意誌罷了。真正的學問,在這兒——”
魏叔玉說完指指腳下的土地,和遠處忙碌的學子們。
“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識百樣人,知稼穡艱。閉門造車,能造出什麼名堂?”
魏叔玉話說得可就重了,連房玄齡和魏征都微微變色。
李世民臉色變幻,最終卻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就你道理多。若是教不好象兒,朕唯你是問!
罷了,朕今日倒要瞧瞧,你這下午的課業,究竟是如何個‘因材施教’法!”
顯然。
李世民是要親自“督學”了。
幾位宰相紛紛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他們都想看看,耗資幾十萬貫、用琉璃暖房種菜的長安學堂,到底有何不同凡響之處。
魏叔玉自信一笑:“自然不會讓父皇失望。”
半個時辰後。
午休結束的鐘聲清脆地響起,回蕩在學堂上空。
原本散漫的學子們迅速行動起來,並非湧向統一的學舍。而是根據各自佩戴的不同顏色綬帶,分成好幾股人流,走向不同的區域。
“這是……”房玄齡疑惑道。
“嗬嗬,不同綬帶代表不同的主修課業。”
魏叔玉隨口解釋,“青色為‘格物’,白色為‘算經’,赤色為‘戎事’,玄色為‘文華’,黃色為‘農桑’。
每日下午,他們可依據興趣選修其一,五日一輪回,確保皆有涉獵。”
“選修?”魏征皺眉怒斥。
“學業豈能如市集購物般兒戲?當由先生因材定學,豈容學子自行選擇?”
“阿耶此言差矣。”
魏叔玉歪嘴笑著解釋:
“強扭的瓜不甜。唯有興趣所致,方能潛心鑽研,事半功倍。
夫子的作用,在於引導和發現他們的天賦,而非強行塑造。
況且五日一輪回,足以讓他們接觸到各項基礎。若在其中發現真正所長,再深入精研不遲,此乃‘因材’的過程。”
魏叔玉的教學理論,對於唐朝的精英來說,頗為新穎甚至離經叛道。
但細想之下,又不無道理。李世民未置可否,決定先看看再說。
他們首先路過“文華”區。
學子們正圍坐在一起,由一位夫子引導,激烈辯論著《史記》中某篇列傳的得失。
甚至有學子引證朝中之事加以類比,觀點雖顯稚嫩,卻充滿思辨的活力。
不遠處則有學子鋪開畫紙,對著園中景致寫生。
“如此辯史論政,是否太過大膽?”蕭瑀有些擔憂。
魏叔玉神情坦然,“知古論今,方能為鑒。隻要引導其心向正,言之有物,有何不可?”
接著是“算經”區。
學子們人手一個沙盤和細棍,正在演算各種題目。
題目也並非全是經義中的算學,竟有模擬商鋪記賬、計算田畝產出、甚至設計水利工程土方量的實際問題。
李治正皺著眉頭,對著道如何計算不規則糧囤容積的題目,苦思冥想。
“算學竟可用於此處?”
房玄齡深知計算能力,對管理國家的重要性,眼中露出精光。
魏叔玉傲然一笑,“算學乃百工之基,自然處處可用。隻會解經義中的算題,那是書呆子。”
來到“格物”區,景象更是讓李世民和宰相們,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