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酂國公竇奉節將軍還京述職。聽聞陛下在此,特來請安,此刻正在學堂外等候。”
“奉節回來了?”
李世民點點頭,“快宣他過來。”
竇奉節常年鎮守邊疆,李世民心裡對他還是覺得挺虧欠。
趁著傳信功夫,李世民將魏叔玉拉到一邊,“玉兒,你幫朕好好勸慰下奉節。”
魏叔玉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父皇放一百個心,小婿定會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不多時。
一風塵仆仆、身著戎裝、麵帶些許滄桑的將軍大步走來。
“臣竇奉節,參見陛下!”
“奉節不必多禮,邊疆辛苦。”李世民溫言道。
竇奉節又與房玄齡等人見禮,最後目光落在魏叔玉身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這位便是魏侍中家的麒麟子,魏叔玉賢侄吧?果然一表人才。”
魏叔玉拱手回禮:“姑丈謬讚。”
寒暄幾句後,竇奉節似乎欲言又止。
李世民看出他心神不寧:“奉節一路勞頓,先回府休息吧。明日再詳細奏報邊情。”
竇奉節卻猶豫一下,忽然對魏叔玉道:
“玉兒,不知可否賞臉,陪老夫喝幾杯薄酒?”
魏叔玉微感詫異,發現他眼中帶著絲難以掩飾的苦悶。
竇奉節常年在外,兩人間的交情並不深。但看對方神色,似乎真有煩心事。
魏叔玉瞥眼李世民,見便宜嶽父微微頷首,便笑道:
“姑丈相邀,叔玉榮幸之至。正好學堂新研幾樣下酒菜,姑丈若不嫌棄,便可在此小酌。”
“哈哈哈...求之不得。聽聞公主府的秋露白甲天下,竇某可得好好品嘗一番。”
房玄齡、魏征等人也想參加,中午簡單一頓胡蔥大餐,他們的舌頭都差點被咬掉。
隻可惜李世民找個借口,帶著他們幾個離開了。
深夜,長安學堂。
一處臨水的軒閣內,魏叔玉與竇奉節相向而坐。
酒過三巡。
竇奉節臉上的硬氣,漸漸被酒意和愁緒融化。他猛地灌下一杯酒,重重放下酒杯。
“賢侄啊,姑...姑丈我心裡苦啊!”
他人還未回長安,風言風語就傳進他耳朵裡。
魏叔玉為他斟滿酒,“姑丈鎮守邊關,保家衛國,功勳卓著,何苦之有?”
“功勳?”
竇奉節自嘲地苦笑著,“功勳頂個屁用!連自家後院都……”
話說到一半,竇奉節又猛地頓住。似乎難以啟齒,隻是臉色更加晦暗。
魏叔玉心中了然。永嘉的風流韻事,在長安貴族圈裡並非什麼秘密。
沉吟片刻,魏叔玉長吐一口氣道:
“姑丈久不在京,聽到些風言風語,徒增煩惱。世事紛擾,有時耳聽未必為實。”
“耳聽為實?”
竇奉節猛地抬頭,眼睛有些發紅,“我倒是希望是假的。可我這次回來…她…她甚至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府中下人看我的眼神…唉!”
他猛地捶下桌子,“我為李家江山在外搏殺,枕戈待旦,她卻在長安…我...我這臉麵,往哪兒擱!”
對一個手握兵權的將軍來說,這是最深的恥辱和無奈。
對象是皇室公主,他打不得罵不得。甚至連公開宣泄不滿都不能,否則便是對皇家的不敬。
魏叔玉默默聽著,他知道此刻姑丈需要個傾聽之人。
“姑丈,恕晚輩直言。煩惱如酒,獨飲傷身易醉。有些事看清了,反而簡單。
您就當駙馬都尉是個工作,高興就當下值日,不高興就晾著唄。
再說姑丈乃十六衛大將軍,您的功業在沙場、在社稷,不在後宅方寸之地。
天下人看得見您的忠心與功勞,這比什麼都重要。”
竇奉節怔怔地看著魏叔玉,似乎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駙馬都尉是工作,高興就上,不高興就晾著?
竇奉節喃喃自語:“功業…忠心…是啊,我竇奉節問心無愧於陛下,無愧於大唐!可是…”
他終究有些意難平。
“姑丈......”
魏叔玉舉起杯,“世事豈能儘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您是大唐的脊梁,不該為瑣事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