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轉身回到內室。
軟榻上。
高陽額間貼著素色藥膏,臉色雖仍蒼白,但精神顯然好了許多。
自從魏叔玉走進來,她那雙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魏叔玉。
眼中情緒複雜,有感激、有依戀,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
長樂握著她的手,溫和目光中帶著些許擔憂。
“高陽,感覺如何?”李世民來到榻前,語氣難得帶上一絲關切。
高陽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長樂輕輕按住。
“謝父皇關心,女兒好多了。”
她低聲回答,目光卻轉向魏叔玉:“也多謝…魏郎出手放血。”
魏叔玉微微頷首:“公主不必客氣,分內之事罷了。”
他語氣很平淡,顯然刻意保持著距離。
高陽眼中掠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來。她看向李世民,聲音雖弱卻帶著決絕:
“父皇,和親之事,女兒寧死不去!”
李世民臉色一沉:“胡鬨!國之大事,豈容你任性!”
雖說已經被魏叔玉給勸服,但和親的取消隻能他李世民開口。
原本就因高陽叛逆而生氣,此刻心底更是莫名的怒火。
“父皇!”
長樂急忙開口,“高陽剛醒,身體虛弱,此事能否容後再議?”
高陽卻倔強地搖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姐姐,高陽不是任性。若嫁的是大唐兒郎,哪怕販夫走卒,高陽也絕無怨言。
可那高句麗蠻荒之地、君臣相疑、前途未卜,女兒此去不過是徒增一縷孤魂罷。
父皇若執意要女兒去,不如現在就賜女兒一死!”
“你!”李世民氣得胡子微顫,指著高陽一時說不出話來。
眼看氣氛再次僵住,魏叔玉適時開口,打破沉寂:
“父皇,高陽所言並非全無道理。況且兒臣方才的分析,還請父皇三思。和親之路,儼然走不通。”
魏叔玉將話題再次引回軍國大事,巧妙地緩解父女間的緊張。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瞪高陽一眼:
“此事朕自有考量,你好好養病,莫要想東想西!”
說罷一揮袖袍,對魏叔玉道:“玉兒,隨朕去書房,詳細說說你對高句麗的看法。”
魏叔玉應了聲,旋即對長樂投去個放心的眼神,便跟著李世民離開感業觀。
兩人走後,暖閣內隻剩下姐妹二人。高陽仿佛耗儘力氣,軟軟地靠在榻上,望著屋頂默默垂淚。
長樂輕歎一聲,取過帕子為她拭淚:
“妹妹又是何苦?身為帝王家的女子,從出生起就身不由己啊。
方才魏郎的話你也聽到,和親之事未必能成,何必與父皇硬頂徒惹他生氣?”
高陽淚眼婆娑抓住長樂的手:
“姐姐,高陽不是故意頂撞父皇,隻…隻是害怕。
姐姐也知道妹妹的心意,就…就算不能與魏郎相守,我也寧願留在感業觀。
哪怕日日看著感業觀的梅花,也不想遠嫁異國,生死兩茫茫……”
長樂心中一陣酸澀,她何嘗不知妹妹的心思?
隻是夫君的態度…
她拍了拍高陽的手背:“你的心思,姐姐明白。隻是緣分天定,強求不得。
如今當務之急,是養好身子。隻要留在長安,總歸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高陽聞言,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微光。
她用力點了點頭:“嗯,姐姐,我聽你的。”
與此同時,皇宮禦書房內。
李世民與魏叔玉過來時,房玄齡、魏征、李靖、侯君集等人,早已經在禦書房門外候著。
“天冷,都進來吧。高重,給諸位愛卿添上暖手爐。”
“臣等謝過陛下。”
等眾人落座後,李世民淡淡開口:
“高句麗與大唐和親的消息,諸位都知道了吧,說說你們的看法?”
房玄齡輕咳一聲,作為百官之首,他自然第一個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