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朱雀大街之上已是鐵甲森森。
兩千左武衛騎兵肅立待命,人馬皆靜中透出一股肅殺之氣。寒風卷過街麵,吹動軍旗獵獵作響。
魏叔玉一身玄色勁裝,外罩禦寒的貂裘,按刀立於隊首。他身後,程處默頂盔貫甲,神情亢奮。
在他們旁邊,還有來自刑部、大理寺的文官書記,負責記錄抄家過程和清點財物。
沒有過多的誓師動員,魏叔玉目光掃過眼前這些百戰精銳,沉聲喝道:
“出發!”
“得令!”
兩千鐵騎如同決堤洪流,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轟然啟動,沿朱雀大街向春明門方向馳去。
馬蹄聲如奔雷,踏碎長安城的寧靜,也宣告著席卷河北的風暴即將降臨。
隊伍出春明門後,速度驟然提升。官道上煙塵滾滾、鐵流奔騰,沿途州縣早已接到快馬通傳,紛紛開門放行。
魏叔玉騎在馬上,任由凜冽的寒風刮過麵頰,眼神銳利如鷹。
扳倒一兩個親王、朝臣或許不難,但要撼動根深蒂固的門閥世家,絕非一次兩次抄家就能解決。
不過以此來除掉兩個世家,將他們流放到北庭就不錯。
數日後。
隊伍進入河北道地界。魏叔玉下令全軍提高警戒,斥候前出十裡偵查。
派出的探子終於帶回消息:
範陽、博陵兩地城門守衛明顯加強,城內似有騷動。但崔盧本家府邸尚無異動,似乎還在觀望,或是在等待長安的確切消息。
魏叔玉冷笑一聲。果然如他所料,這些世家還在心存僥幸,或者說內部意見尚未統一。
他立刻下令:
“全軍加速!程處默,你帶一千人馬,直撲博陵盧氏。
我親自去範陽崔氏!記住要控製城門,封鎖府邸,許進不許出。反抗者,格殺勿論!”
“明白!”
程處默大吼一聲,點齊本部人馬,脫離大隊向博陵方向狂飆而去。
魏叔玉則率領剩下的一千騎兵,如同離弦之箭,直指範陽!
範陽城已遙遙在望。
就在距離城門尚有數裡之遙時,前方斥候快馬來報:
“駙馬爺!前方發現大隊人馬,打著範陽留守府的旗號,攔住我們的去路。”
魏叔玉眼神一凝,一雙虎目中的殺機驟現!
區區一個範陽父母官,也敢以留守自居。也不怪便宜嶽父動殺心,他們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魏叔玉抬手止住隊伍,看來有人不想讓他順利進城啊。
隻見官道之上,果然有數百名州府兵卒列陣,盔甲鮮明、刀槍出鞘。
為首一名身著緋袍的中年官員,正是範陽留守鄭仁基。
說起這鄭仁基,出身滎陽鄭氏,是鄭麗婉的父親。
真說起來,他才是魏叔玉的便宜嶽父。
“來者可是魏駙馬?”鄭仁基端坐馬上拱手道。
他語氣看似恭敬,眼神卻帶著一絲審視和鄙夷。
“正是本官。”魏叔玉麵無表情,高舉李世民的金批令箭和手諭。
“鄭留守,本官奉陛下密旨,查辦謀逆要案。需即刻入城,查抄崔府。請你讓你的人馬讓開道路,並協助本官行事。”
鄭仁基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魏駙馬,非是下官阻攔。崔氏乃地方望族,素無劣跡。驟然查抄,恐引地方動蕩,百姓不安。
可否請駙馬暫息雷霆之怒,容下官先行通報,也好讓崔家配合調查?”
“通報?”
魏叔玉嗤笑一聲,聲音陡然轉厲:
“鄭留守!你是想讓崔家有時間銷毀罪證、轉移財產,還是想讓他們組織私兵、對抗王師?!
崔氏勾結漢王、突厥,行刺公主與本官,證據確鑿。陛下明詔天下,你身為朝廷命官,難道未曾聽聞?
還是說你鄭留守也想學漢王,與逆黨同流合汙?!”
魏叔玉一聲厲喝,如同驚雷炸響,蘊含的殺意讓鄭仁基頓時色變。
“下…下官不敢!”鄭仁基額頭瞬間冒出冷汗。
他沒想到魏叔玉如此強勢,直接扣下“逆黨同流合汙”的大帽子。
他確實存拖延時間、賣崔家一個人情的心思,但絕不敢真的對抗聖旨。
“不敢?”魏叔玉目光如刀,掃過那些州府兵卒。
“那就立刻讓開!延誤軍機,妨礙公務,以同謀論處!
左武衛聽令!”
“在!”
身後一千騎兵齊聲怒吼,聲震四野、殺氣衝天!
冰冷的刀鋒齊齊出鞘半寸,在冬日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州府兵卒何曾見過百戰精銳,如此駭人的氣勢,頓時一陣騷動。不少人麵露懼色,下意識地後退。
鄭仁基臉色煞白,知道今日絕無阻攔可能。再堅持下去,恐怕自己真要交代在這裡。
他艱難地咽口唾沫,澀聲道:
“下官遵命。來人,讓開道路,協…協助魏駙馬入城!”
州府兵卒如蒙大赦,慌忙向兩邊散開。
魏叔玉冷哼一聲,不再看他一眼,馬鞭向前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