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裡那個鎖得嚴實的嫁妝匣,此刻忽然明白,那匣子裡藏的或許不是金銀珠寶,而是能與這令牌相呼應的信物。
地窖深處的滴水聲不知何時又響了起來,這次卻帶著些微不同——像是水滴落在中空的物件上,帶著沉悶的回響。蘇半城舉著燈籠循聲走去,發現聲音來自一個半埋在穀殼裡的陶罐。罐口用紅布封著,布上用墨筆畫著個古怪的符號,像是三枚銅錢疊在一起。
他解開紅布,一股濃烈的草藥味湧了出來,混雜著之前聞到的鐵鏽氣,變得格外刺鼻。罐子裡裝著些曬乾的藥草,其中幾株帶著鋸齒狀的葉片,蘇半城認得那是蒙藥裡常用的“狼毒”,毒性極強,尋常人沾一點就會皮膚潰爛。而藥草底下,壓著張折疊的紙,展開來是張藥方,落款處寫著“巴圖”二字。
巴圖的藥方。蘇半城想起第211集裡那個神秘的藥箱,看來這位蒙古王府的醫官,早已在常家的地窖裡留下了痕跡。藥方上的字跡潦草,其中一味藥被圈了出來,旁邊用蒙古文寫著注釋,蘇半城勉強認出那是“引子:鹽”——又是鹽。從鹽引殘片到鹽字木牌,再到這藥方裡的鹽引,所有線索都在往鹽業上彙聚。
“蘇先生,你看這糧囤後麵……”老李的聲音帶著驚惶,他剛才挪開一個空糧囤,露出後麵的石壁上有個暗格,暗格門虛掩著,露出裡麵的東西——是件深褐色的駝毛坎肩,肩頭處有個破洞,破洞邊緣沾著暗紅的血漬,血漬裡還纏著根銀色的線,正是蘇半城在黑風口撿到的那種三股銀線。
坎肩的口袋裡塞著個小布包,打開來是幾塊碎銀,銀塊上打著“協同慶”的印記。蘇半城捏起一塊碎銀,發現內側刻著個極小的“胡”字——胡家鏢局的人,來過這裡。他忽然想起黑風口那兩支刻著“胡”字的箭,看來胡鏢頭不僅在黑風口現身,還曾潛入常家地窖。
暗格的角落裡堆著些乾草,草裡裹著個竹筒。蘇半城倒出竹筒裡的東西,是卷油紙,層層包裹著,解開最後一層時,露出半張當票——是聚源當鋪的,上麵寫著“當物:玉佛,贖期:三七年九月”,落款日期正是二十年前。他忽然想起第201集裡的半張舊當票,莫非這兩張能拚在一起?
油紙的邊緣沾著點黑色的粉末,蘇半城撚起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是火藥的味道。他猛地看向地窖入口,剛才那個黑影手裡的拐杖,若真是中空的,藏些火藥再尋常不過。父親生前也有根類似的拐杖,隻是十年前就說遺失了,現在想來,或許不是遺失,是被人取走了。
此時,地窖外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停在了常家後院門口。蘇半城示意老李熄滅燈籠,兩人屏住呼吸躲在糧囤後麵,借著從地窖口漏進來的月光,看見幾個黑影闖進了院子,手裡都提著刀,其中一個人手裡拿著張圖紙,正在低聲說著什麼,說的是蒙古語,但蘇半城聽清了幾個詞:“令牌”“鹽引”“晉祠”。
那些人很快就發現了地窖入口,有人用蒙語喊了句,接著便是石板被撬動的聲音。蘇半城握緊了腰間的短銃,老李也拔出了腰刀,兩人背靠背站著,聽著石階上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第一個黑影出現在地窖底部時,蘇半城看清了他腰間的令牌——和自己從鐵盒裡摸出的那枚一模一樣。那人舉著火折子四處照,火光照亮他臉上的刀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頜,蘇半城忽然想起第216集裡蒙麵人的箭法,若是這刀疤臉摘了麵罩,會不會就是那個射箭的人?
“在這裡!”黑影忽然喊了一聲,他發現了那個鐵盒,伸手就要去拿。蘇半城不再猶豫,抬手扣動扳機,短銃的轟鳴聲在地窖裡格外刺耳,那黑影應聲倒地,火折子滾落在穀殼裡,燃起一小簇火苗。
混亂中,又有兩個黑影衝了下來,老李揮刀迎上去,刀刃碰撞的聲音混雜著蒙古語的喝罵。蘇半城借著火勢看清其中一人的靴子——鞋底沾著煤渣,正是城西煤窯的那種黑煤,和石階上的腳印完全吻合。
打鬥間,一個黑影被老李砍中胳膊,痛呼著撞向糧囤,糧囤轟然倒塌,露出後麵的排水口。那黑影像是找到了生路,踉蹌著就要往排水口鑽,蘇半城抬手又是一槍,打在他腳邊的石板上,濺起的火星照亮他胸前的玉佩——是羊脂玉的,和黑風口撿到的那枚一模一樣,隻是沒有裂痕。
“趙玉貞的人!”蘇半城心頭一震,第215集裡的嫁妝匣主人,終於以這樣的方式露出了蹤跡。那黑影見無路可逃,忽然從懷裡掏出個東西往火裡扔,蘇半城眼疾手快,一把將那東西打落在地——是半張賬冊,正是常老三賬本缺失的第七頁!
賬冊落在火苗邊,蘇半城趕緊伸手去撿,指尖剛觸到紙頁,就被燙得縮回手。借著最後一點火光,他看清了上麵的字:“譚宗浚,十五匹駱駝,鹽引藏於……”後麵的字被火舌舔舐,瞬間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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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黑影見勢不妙,轉身就往地窖口跑,老李想追,被蘇半城攔住了:“彆追,他們是故意引我們來的。”他指著地上那具被打死的黑影,那人懷裡揣著張地圖,上麵用朱砂圈著晉祠聖母殿的位置,“他們想讓我們去晉祠。”
老李滅火的時候,蘇半城撿起那半張燒焦的賬冊,雖然大部分字跡已看不清,但“譚宗浚”三個字卻格外清晰。第207集裡的糧倉主人,第235集裡的書房,這位譚家老爺,終於在賬冊上露出了名字。
地窖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混雜著火藥與焦糊的氣息,讓人頭暈目眩。蘇半城最後看了眼那個暗格,暗格門在打鬥中被撞開,裡麵除了那件駝毛坎肩,還有個不起眼的木盒,打開來是幾枚銀針——是針灸用的,針尖發黑,顯然沾過毒藥,而木盒底部刻著個“三”字。
常老三的“三”,箭杆上的“三”,銀針盒上的“三”。蘇半城忽然想起常家有三兄弟,常老三是最小的,老大早年間死在殺虎口,老二在蒙古草原做買賣,已經十年沒回過太原——第240集裡的蒙古草原的風,或許吹的就是這位常老二的消息。
離開地窖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蘇半城回頭看了眼常家後院,老槐樹的影子在晨光裡拉得很長,像根指向遠方的手指。他將那枚刻著蓮花的銅令牌塞進懷裡,與黑風口的玉佩貼在一起,忽然感覺兩者的紋路似乎能拚合——就像所有散落的線索,終將在某個時刻拚湊出真相。
老李在清理現場時,發現那具黑影的腰間掛著個香囊,裡麵裝著些乾燥的香灰,蘇半城聞了聞,認出那是土地廟的香灰——第212集裡的線索,原來土地廟的香火,早已飄進了常家的地窖。
“蘇先生,接下來去哪?”老李將那半張燒焦的賬冊小心收好,聲音裡帶著疲憊。
蘇半城望向晉祠的方向,晨光正從那邊的山頭升起,將雲層染成金紅色:“去聖母殿。”他摸了摸懷裡的鹽引殘片,上麵的雲紋水印在晨光下若隱若現,“他們想讓我們去,我們就去看看,那十五匹駱駝運的‘佛’,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馬蹄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朝著城外而去。蘇半城知道,常家的地窖隻是又一個中轉站,從黑風口的箭簇到這裡的鹽引,從巴圖的藥方到譚宗浚的名字,所有謎團都在往晉祠聚集。而父親的拐杖,趙玉貞的嫁妝匣,蒙麵人的箭法,終將在聖母殿的壁畫前,露出它們真正的模樣。
地窖的青石板被重新蓋好,隻是這次,蘇半城在石板縫裡塞了根紅繩,繩頭係著枚銅錢——順治通寶,邊緣沒有刻十字,也沒有朱砂點,就像個普通的銅錢,卻在晨光裡,映出半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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