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鎖“啪”地彈開時,一股濃烈的草藥味湧出來。蘇半城掀開箱蓋,發現上層果然放著當歸、防風這些治風寒的藥材,但底層鋪著的不是油紙,而是層厚厚的香灰,灰裡埋著個黑陶小罐。
他捏著罐口提起來,罐底的香灰簌簌落下,露出張卷著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麵用蒙古文寫著幾行字,墨跡裡混著細小的砂粒——和硯台裡的血砂一模一樣。
“這是巴圖的筆跡。”蘇半城認出這和晉祠夾層裡的藥方字跡相同,“他說羊脂玉的裂痕裡藏著線索,現在看來……”
話沒說完,陳老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老頭的指甲掐進他皮肉裡,獨眼亮得嚇人:“彆碰那玉!戴玉扳指的人昨晚就在找羊脂玉,他的手下在廟外挖了半夜,說是要找塊有裂痕的羊脂玉。”
蘇半城猛地想起第229集的羊脂玉裂痕。那塊玉是從趙玉貞的嫁妝匣裡找到的,裂痕裡嵌著的朱砂,此刻正在他懷裡的油布包裡閃著暗紅光暈。
四、香灰裡的腳印
“他們來了。”陳老漢突然吹滅炭盆,“聽這馬蹄聲,至少有五個人。”
蘇半城將紙條塞進罐底,連同黑陶罐埋回香灰裡。他剛合上箱蓋,殿外就傳來馬嘶聲,接著是靴底碾過積雪的響動。
“搜!仔細看看香灰裡有沒有腳印!”是官差的聲音,帶著熟悉的蠻橫,“趙大人說了,找到帶香灰的腳印,賞銀五十兩!”
陳老漢拉著蘇半城躲進香案下。黑暗中,蘇半城聽見官差的靴子踩過香灰的聲音,還有人用刀鞘刮著供桌的木板,像是在找什麼藏起來的東西。
“頭兒,你看這香案底下!”有人喊道,“有新翻的泥土!”
蘇半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摸到香案下的暗格開關,指尖剛用力,就聽陳老漢突然咳嗽起來:“官爺行行好,那是老漢埋的紅薯,天寒地凍的,留著過冬……”
官差罵罵咧咧地踢翻了炭盆,火星子濺在香灰裡,燙出個個小坑。蘇半城透過香案的縫隙看出去,看見個戴玉扳指的人站在神龕前,正用手指撚起香灰——那人的右手小指是彎的,和父親的手一模一樣。
“這香灰有問題。”戴玉扳指的人聲音低沉,“拿火來燒燒看。”
火折子亮起的瞬間,蘇半城看見香灰在火裡蜷成了團,冒出的煙是青紫色的——這是摻了硝石的跡象。去年在協同慶的火盆裡,他見過同樣顏色的煙,當時賬房先生說那是用來銷毀密信的專用燃劑。
“搜仔細了!”戴玉扳指的人突然提高聲音,“尤其是藥箱,巴圖那廝肯定把東西藏在藥箱裡!”
陳老漢突然從香案下滾出去,抱著官差的腿就咬。混亂中,蘇半城聽見老頭喊:“從後牆的狗洞走!香灰裡有我埋的記號!”
他趁機掀翻藥箱,讓裡麵的藥材混進香灰裡,然後抓起半袋香灰朝官差撒去。濃煙中,他看見戴玉扳指的人彎腰去撿藥箱,那枚玉扳指在火光下泛著冷光,裂痕裡嵌著的紅砂,正和他懷裡的羊脂玉如出一轍。
五、帶不走的香灰
蘇半城鑽出狗洞時,身後傳來陳老漢的慘叫。他回頭望了眼土地廟,看見火光從門窗湧出來,香灰混著雪沫子飛上天,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雨夜,父親燒密信時的情景。
山風卷著雪片打在臉上,他突然想起陳老漢說的記號。蹲下身撥開積雪,果然在香灰裡看到串歪歪扭扭的箭頭,指向後山的黑風口。
懷裡的藥箱還在發燙。蘇半城解開銅鎖,借著雪光翻看底層的香灰——黑陶罐不見了,想來是剛才混亂中被陳老漢換了去。但香灰裡留著張新的紙條,是用炭筆寫的:“二十年前的證人在聖母殿,香灰裡藏著藥引。”
他將紙條塞進靴筒,摸出那半塊硯台。硯池裡的血砂在雪光下格外醒目,混著從藥箱裡帶出來的香灰,竟慢慢顯出個“鹽”字。
遠處傳來殺聲,官差已經追上山。蘇半城將硯台藏進樹洞裡,抱著藥箱往黑風口跑。雪地裡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但他知道,有些東西是蓋不住的——就像土地廟裡的香灰,無論被多少新雪掩埋,總會在某個深夜,隨著風卷進該去的地方。
路過黑風口時,他看見第238集提到的血跡還沒凍透,殷紅的顏色滲進香灰裡,暈出朵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花。蘇半城突然明白,父親當年為何要將血滴進香灰——有些秘密,隻有混著血與灰,才能在歲月裡保存得更久。
風穿過峽穀的聲音,像極了土地廟銅鈴的回響。蘇半城緊了緊懷裡的藥箱,加快了腳步。他知道,聖母殿的壁畫後,一定還有更多藏在香灰裡的真相,正等著被風雪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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