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說了,誰拿到羊皮誰活命。”兵丁拔刀時,刀鞘撞在令牌上發出悶響,“二十年前漏了個孩子,這次可不能再失手。”
老張頭突然將蘇墨往佛像後推:“從密道走!去譚家祖墳,那裡有剩下的九張!”他舉著扁擔衝上去,被彎刀劈中肩胛,血濺在佛像的衣紋裡,像極了壁畫上流淌的雲霞。
蘇墨鑽進夾層後的密道時,聽見常老三的慘叫。他摸著牆壁往前爬,磚石上還留著新鮮的血跡,不知是老張頭的,還是那些蒙古兵的。密道儘頭透出微光,推開石板,竟落在土地廟的神龕底下。
供桌上的香還在燃著,煙氣繚繞中,蘇墨看見神龕後的牆壁上刻著行小字:“光緒八年六月十三,協同慶賬房,十人。”正是二十年前那個雨夜的日期。他忽然想起父親留在米缸裡的那半塊青稞餅,餅餡裡摻著的不是芝麻,而是曬乾的血痂。
廟外傳來車輪碾過積水的聲響。蘇墨掀開供桌下的暗格鑽進去,這才發現裡麵堆著十幾具孩童的骸骨,最小的骨架不過巴掌大。他忽然明白那些失蹤的孩子去了哪裡——隆昌號需要和當年的他年紀相仿的孩童,用來偽造協同慶的賬冊。
“搜仔細點,王爺要活的。”是那個缺耳兵丁的聲音,“譚宗浚的糧倉已經燒了,常家地窖也挖過了,隻剩下這土地廟沒查。”
蘇墨捂住嘴才沒讓自己喊出聲。骸骨堆裡有隻小小的銀鎖,鎖身上刻著“譚”字,和他在聚源當鋪找到的當票上的字跡出自同一人之手。原來譚家早就被滅門了,那些羊皮是他們最後的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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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格的木板突然被掀開,缺耳兵丁的臉探進來,彎刀在燭光裡閃著冷光。蘇墨抓起塊骸骨砸過去,趁對方躲閃的瞬間衝出暗格,撞開廟門衝進雨裡。身後傳來弓箭破空的聲響,箭簇擦著他的耳際飛過,釘在槐樹上,箭羽還在顫抖。
他在巷子裡狂奔,雨水混著淚水模糊了視線。路過協同慶舊址時,看見廢墟上搭著間草棚,棚裡的老婦人正縫補著件小小的黑鬥篷。看見蘇墨跑來,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手裡的針線落在地上:“小墨?你還活著?”
蘇墨認出她是當年協同慶的廚娘張媽。二十年前那場火後,她就瘋了,總說要給少爺縫件不怕火的鬥篷。
“他們要殺我。”蘇墨的聲音在雨裡發飄。
張媽突然抓住他的手,將枚銅鑰匙塞進他掌心:“去殺虎口,找趙玉貞的嫁妝匣,裡麵有你父親的日記。”她往他懷裡塞了個熱饅頭,“跟當年你父親給你的一樣,裡麵裹著蜜棗。”
遠處傳來馬蹄聲,張媽突然將他推進草棚後的地窖,自己舉著根柴火衝出去,嘴裡喊著:“我兒子在這兒!來抓啊!”
地窖的門關上的瞬間,蘇墨聽見張媽淒厲的慘叫,還有火焰燃燒的劈啪聲。他摸著牆壁坐下,咬開饅頭,裡麵果然裹著顆蜜棗,棗核上刻著個“貞”字——是趙玉貞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聲響漸漸平息。蘇墨推開地窖門,草棚已經燒成了灰燼,隻剩下半塊燒焦的鬥篷,針腳歪歪扭扭,和他在槐樹上看到的一模一樣。灰燼裡還埋著個銅製的算盤,算珠上沾著暗紅的血漬,拚出“21”兩個數字——是趙記布莊的門牌號。
雨又停了,天邊升起殘月。蘇墨往趙記布莊走去,路過官衙時,看見燈籠下掛著顆人頭,是常老三的臉,眼睛被挖去了,黑洞洞的眼眶對著天空。兩個衙役正在收拾刑具,其中一個說:“隆昌號的胡老板發話了,今晚要清街,凡是見過羊皮的人都得死。”
趙記布莊的門板上積著厚厚的灰塵,門環上掛著把生鏽的銅鎖,正好能插進張媽給的鑰匙。推開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貨架上還擺著些褪色的布匹,其中匹黑色的綢緞上,用金線繡著狼頭圖案,和常老三靴子上的一模一樣。
櫃台後的賬簿還攤開著,最新的一筆記錄是二十年前六月十三日:“黑綢十匹,蒙古客官取走。”下麵畫著個小小的月牙記號,和老張頭頸後的胎記形狀相同。
蘇墨拉開櫃台下的抽屜,裡麵放著個紅漆木匣,鎖孔是梅花形狀的。他想起父親留在青稞餅裡的那半片槐樹葉,葉梗正好能插進鎖孔。匣子裡鋪著層紅絨布,放著本線裝的日記,封麵已經被蟲蛀得厲害,扉頁上寫著:“若吾兒能見此書,當知協同慶之秘,不在銀錢,而在人命。”
翻到中間的頁碼,有幾頁被水浸泡過,字跡模糊不清,卻能辨認出“譚宗浚”“鹽引”“蒙古王府”等字樣。其中一頁畫著張地圖,標注著殺虎口的位置,旁邊寫著:“玉貞嫁妝藏於地窖,與羊皮為證。”
窗外突然閃過道黑影。蘇墨迅速將日記藏進懷裡,吹滅油燈。屋頂傳來瓦片摩擦的聲響,有人用蒙古語低聲交談,其中個聲音很熟悉——是那個缺耳兵丁。
“搜仔細點,王爺說羊皮定在這兒。”
“常老三招了,說蘇墨父親把真跡給了趙玉貞。”
腳步聲越來越近,蘇墨摸到櫃台下的柴刀,刀柄上刻著個“趙”字。他忽然想起趙玉貞是誰——是當年太原城最有名的繡娘,後來嫁給了譚宗浚,聽說在二十年前那場大火裡失蹤了。
門被撞開的瞬間,蘇墨揮刀砍過去,卻被對方用彎刀架住。缺耳兵丁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八歲那年沒燒死你,算你命大。”他的刀突然往下一沉,劃破了蘇墨的胳膊,“不過今晚,你得把羊皮交出來。”
蘇墨突然注意到對方頸後露出的胎記,被汗水泡得發亮:“當年在協同慶殺我父親的人,就是你。”
兵丁的眼神變了變,刀鋒又逼近幾分:“你父親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把鹽引的賬交給官府。”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要不是他藏起真羊皮,王爺也不會殺那麼多人。”
就在這時,後院突然傳來響動。缺耳兵丁分神的刹那,蘇墨翻身撞開窗戶跳出去,柴刀在牆上劃出火星。他往巷口跑時,聽見身後傳來弓弦聲,這次沒躲過,箭簇穿透了他的肩胛,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恍惚中,他看見個穿青布衫的女子扶著他,鬢邊插著支銀簪,簪頭是梅花形狀的。“我是趙玉貞。”女子的聲音很輕,“跟我來。”
她帶著他穿過迷宮般的小巷,最後停在處不起眼的宅院前。推開門,院子裡種著棵老槐樹,樹下的石桌上擺著套茶具,其中個茶杯缺了角,和他在晉祠撿到的瓷片正好吻合。
“這是譚家的老宅。”趙玉貞拔出他肩上的箭,動作利落得不像個繡娘,“當年我丈夫把羊皮交給你父親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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