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術單人獨騎,在荒原上策馬狂奔,
越是靠近金軍控製區,他的心就越是揪緊,沿途所見,儘是瘡痍,廢棄的村舍,荒蕪的田地,偶爾能看到小股潰兵或麵黃肌瘦的流民,看到他這個單人騎馬的,眼神中或是麻木,或是流露出不懷好意的貪婪,
他這身乾淨的布衣,在此刻的亂世中,顯得格外紮眼,
“站住!什麼人!”
終於,一隊金軍遊騎發現了他,遠遠地張弓搭箭,厲聲喝問,這些騎兵甲胄破舊,麵帶菜色,但眼神中的警惕和屬於女真戰士的凶悍尚未完全泯滅,
金兀術勒住馬,深吸一口氣,用久未使用的,帶著些許沙啞的女真語高聲道:
“我乃大金四太子,完顏宗弼!帶我去見你們的主將!”
那隊遊騎聞言,一陣騷動,為首的十夫長催馬近前幾步,借著昏暗的天光,仔細打量著金兀術,
眼前之人雖然憔悴落魄,但眉宇間那股曾經睥睨天下的氣度依稀可辨,
尤其是那雙眼睛,儘管深陷,此刻卻銳利如昔,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你真是四太子?”
十夫長聲音有些顫抖,完顏宗弼兵敗被擒,早已是金國上下皆知的事情,誰都以為他早已死了,
“如假包換!”
金兀術挺直了腰板,儘管腹中饑餓,身體虛弱,但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和久居上位的威勢,還是鎮住了這些小兵,
“速帶我去!延誤軍機,你們擔待不起!”
那十夫長不敢怠慢,連忙分出兩人護送金兀術,前往最近的戍堡,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比金兀術的馬蹄更快,
“四太子沒死!”
“完顏宗弼回來了!”
“他從鎮朔軍那邊逃回來了!”
各種版本的流言在金軍控製區飛速傳播,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當金兀術被層層上報,最終送到駐守在中京路邊境的一名萬夫長麵前時,這位經曆過無數戰陣的老將也驚呆了,
他當年是見過金兀術風采的,此刻確認了身份,連忙大禮參拜,安排飲食衣物,並火速派八百裡加急,將消息送往後方,
完顏宗弼歸來的消息,如同一聲驚雷,炸響了金國本已暗流洶湧的朝堂,
上京會寧府,金太宗完顏晟病體支離,聽聞此訊,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喃喃道:
“宗弼……回來了?好啊……回來……就好……”
旋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而真正掌握實權的幾個實權大臣,以及如今在前線統軍的完顏宗輔等人,反應則各不相同,
完顏宗望纏綿病榻,聽聞自己四弟歸來,先是驚喜,隨即湧起深深的憂慮,
他深知這個弟弟的能力和野心,更清楚自己如今兵敗失勢,威望大損,宗弼的回歸,會是他的一大助力,還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完顏宗輔正在遼東與阿疏叛軍苦戰,焦頭爛額,得知金兀術歸來,心情更是沉重,他好不容易在宗望倒下後,逐漸接手了部分軍權,如今憑空殺回一個地位更高,戰功更顯赫的四太子,未來的權力格局,必然再生變數,
朝中,一些對現狀不滿,或是與完顏宗望兄弟有隙的貴族,則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開始暗中串聯,準備迎接金兀術,借其勢以謀私利,
金兀術一路行來,待遇不斷升級,從最初的懷疑,警惕,到後來的恭敬,逢迎,他冷眼旁觀,將種種人情冷暖,勢力分野儘收眼底,賀烽的話在他耳邊回響:
“你以為,你回去之後,麵臨的第一個敵人,會是我嗎?”
他心中冷笑,賀烽果然看得透徹,這金國朝堂,這曾經鐵板一塊的女真核心,早已因接連的失敗,內部的傾軋而裂痕處處,
他被直接護送到了上京,沒有盛大的迎接儀式,畢竟他是“敗軍之將”,且歸來方式蹊蹺,但在私下裡,暗中的拜訪,試探絡繹不絕,
金太宗強撐病體,在偏殿見了他一麵,
看著這個曾經最勇猛的皇子變得如此形銷骨立,金太宗也不禁老淚縱橫,握著他的手,反複隻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然而,當金兀術試圖提起與鎮朔軍“休兵罷戰”的建議時,金太宗卻眼神閃爍,顧左右而言他,最後隻是歎息道:
“此事……關乎國本,需從長計議,宗弼你一路辛苦,先好生將養身體,待……待朕身子好些,再商議”
金兀術心中了然,主戰派勢力依舊強大,尤其是那些未曾親身領教過鎮朔軍厲害的年輕貴族,依舊抱著金軍無敵的舊夢,
而主和,就意味著承認失敗,割讓土地,這是許多人無法接受的屈辱,他此刻人微言輕,貿然提出,隻會引火燒身,
他不再多言,恭敬退下,他知道,自己需要時間,需要重新建立自己的勢力,需要找到合適的時機,
他回到自己早已荒廢的府邸,看著積滿灰塵的庭院,心中那股不甘和野心,如同野草般瘋狂滋長,
“賀烽……你讓我回來攪局,我便如你所願!但這金國,終究是我完顏的金國!待我重整旗鼓,定要與你再決高下!”
喜歡大宋:讓你抗金,沒讓你造反啊?請大家收藏:()大宋:讓你抗金,沒讓你造反啊?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