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峽穀,絕地。
高開道背靠冰瀑,看著逐漸合圍的唐軍,獨眼掃過身邊僅剩的七名親衛。這些跟隨他十年的老兵正在用布條把刀綁在手上——幽州男兒死時,兵刃絕不能離手。
“將軍...”滿臉血汙的副將遞來酒囊,“喝口熱的吧。”
酒是溫的,混著鐵鏽味。高開道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他第一次殺人後,師父給的也是這樣的濁酒。鐵麵下的傷疤又開始灼痛,那次雁門關突圍,突厥人的火箭燒爛了他半張臉。
“來了。”他握緊卷刃的長刀。
雪坡上出現玄甲身影,李世民竟獨自走來。兩人相隔十步時,唐王解下大氅拋在雪地上,露出內裡與普通士卒無異的皮甲。
“最後一局。”李世民將銅鐧插進雪地,“你贏,幽州軍全身而退;我贏,你降。”
高開道的笑聲震落鬆枝積雪:“李家小兒,你也配...”話音未落刀已出鞘,雪幕被劈開一道真空!
銅鐧架住刀刃的瞬間,李世民虎口迸裂。他震驚地發現對方刀勢竟比昨夜更狠——這瘋子故意留力!
“這一刀為雁門冤魂!”
“這一刀為涿郡百姓!”
“這一刀...”高開道突然變劈為刺,刀尖穿透李世民肩甲,“為我這張臉!”
暴雪中,兩道身影如搏命凶獸。當李世民終於一鐧砸碎高開道鐵麵時,他看見對方血肉模糊的臉上...竟帶著笑。
“你...故意求死?”李世民喘息著按住流血的手臂。
高開道仰麵倒在雪地上,獨眼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當年...我守著雁門...等你們李家援軍...”鮮血從嘴角溢出,“等了...三十八天...”
七日後,幽州城門洞開。
沒有投降儀式,沒有俯首稱臣。當唐軍列隊入城時,家家戶戶門前都擺著一壇封泥未動的燒酒——正是李世民先前送進城的那批。
“高將軍呢?”房玄齡問跪迎的幽州長史。
老吏顫抖著捧起一個木匣:“這是...將軍留給秦王的...”
匣中是一塊被血浸透的燕山地圖,背麵用炭筆寫著八個狂草大字:
【北疆多瘡慎守國門】
李世民望向北方綿延的燕山山脈,突然解下佩刀掛在幽州府衙正堂。刀鞘上“定遠”二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輝——這是臨行前皇帝親賜的禦刀。
“傳令。”他的聲音驚飛簷上積雪,“幽州免賦三年,戰死者子女由官府撫養。”頓了頓,“再立塊碑...就刻‘燕山忠魂’。”
當唐字大旗最終插上幽州城樓時,沒人注意到一匹瘦馬正馱著鐵麵殘甲,默默走向更北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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