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戶內海在晨霧中如同一麵破碎的鏡子,星羅棋布的小島間,水道蜿蜒如蛇。
劉仁軌站在艦首,眉頭緊鎖。自從進入這片海域,唐軍艦隊就像一頭巨象闖進了瓷器店,處處受製。五牙戰艦在這狹窄水道中幾乎無法調頭,而倭人的小舟卻神出鬼沒,不時從礁石後射出冷箭,又迅速消失。
"報——左翼又一條走舸被鑿沉!"傳令兵氣喘籲籲地跑來,"倭奴水性極好,鑿穿船底就逃,我們的人追不上..."
老將軍拳頭重重砸在船舷上。三天來,已有七條走舸、兩條樓船因此沉沒,損失了三百多名精銳水手。
"大元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蘇定方指著海圖,"前方水道更加狹窄,大艦根本無法通過。倭奴顯然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裡。"
劉仁軌凝視著海圖上犬牙交錯的海岸線,突然問道:"孫仁師到哪了?"
"按日程,孫將軍的船隊明日應能抵達紀伊水道與我們彙合。"
"傳令,全軍停泊在此處島嶼背風麵,等孫仁師到了再做打算。"劉仁軌眯起眼睛,"另外,派斥候去找熟悉這片水域的漁民——不管是抓是請,務必帶來見我。"
當夜,月隱星稀。唐軍艦隊停泊在一處天然港灣內,每條船上都加派了警戒,水手們輪流用長竿敲擊船底,防備倭人水鬼偷襲。
劉仁軌正在燈下研究倭國地圖,忽聽艙外一陣騷動。親兵帶進來一個渾身濕透的倭國老漁民,老人瑟瑟發抖,眼中滿是恐懼。
"告訴他,不必害怕。"劉仁軌對通譯道,"隻要幫我們帶路,不僅不殺他,還有重賞。"
老漁民聽完通譯的話,突然跪地連連叩頭,嘰裡咕嚕說了一串話。
"他說什麼?"劉仁軌問。
通譯麵露詫異:"他說...他願意帶路,隻求我們殺光現在的天皇和他的爪牙。他的兩個兒子都被強征入伍,死在築紫了。"
劉仁軌與蘇定方對視一眼,老將軍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告訴他,這個願望,我們一定會滿足。"
飛鳥京,新落成的皇宮內燈火通明。
天武天皇——昔日的中大兄皇子——正與心腹將領密議。這位新天皇麵容憔悴,眼中卻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陛下,唐軍已被困在瀨戶內海。"將軍巨勢黑麻呂恭敬道,"按您的旨意,我們在各主要水道沉船二十八艘,堵塞航道。另組織死士船百艘,日夜襲擾。"
天武天皇盯著沙盤上代表唐軍的小旗,突然問道:"孫仁師的部隊呢?"
"這..."巨勢黑麻呂額頭滲出冷汗,"據報已突破紀伊水道,正向北..."
"廢物!"天武猛地掀翻沙盤,"朕不是命令在紀伊布置重兵嗎?"
"陛下恕罪!"巨勢黑麻呂伏地顫抖,"那孫仁師用兵詭詐,專挑夜間漲潮時突襲,我軍根本..."
天武天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登基半月,他幾乎沒合過眼。唐軍步步緊逼,各地藩主又陽奉陰違,連他最信任的巨勢黑麻呂都開始顯得力不從心。
"傳旨,"天武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再征十萬壯丁,年齡放寬到十二歲。各藩國必須按配額出兵,違者誅全族。"
巨勢黑麻呂驚愕抬頭:"陛下,這恐怕會激起民變..."
"那就殺!"天武眼中凶光畢露,"寧可讓倭國變成無人之地,也絕不向唐人低頭!"他忽然壓低聲音,"還有,天智...我兄長那邊如何?"
"按陛下吩咐,關在飛鳥寺地窖,由親信把守。"
天武點點頭,揮手讓眾人退下。待殿內隻剩他一人時,這位新天皇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輕輕撫摸著鋒利的刀刃。
"劉仁軌..."他喃喃自語,"朕會讓你見識,什麼叫真正的瘋狂..."
黎明時分,唐軍先鋒部隊在倭國老漁民的指引下,找到了一處適合登陸的港灣。
蘇定方站在船頭,望著不遠處的小漁村。那裡看似平靜,但直覺告訴他,危機四伏。
"將軍,是否先派斥候探查?"副將問道。
蘇定方搖頭:"倭奴狡猾,斥候去了隻會打草驚蛇。"他拔出橫刀,"傳令,第一梯隊立即登陸,搶占灘頭!"
三十條走舸載著五百名精銳唐軍衝向海岸。就在第一條船擱淺的瞬間,漁村周圍的樹林裡突然射出密集箭雨!
"埋伏!舉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