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還有整整兩個星期,老式掛曆上被紅筆圈出的日期像倒計時般提醒著九月歸期將近。她坐在家中斑駁的木質書桌前,桌麵上的木紋早已被歲月磨得模糊,台燈投下暖黃的光暈,將她的影子拉長。
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隨著“支付成功”的提示音響起,九月完成了南市到長安火車票的購買流程。這次選擇在長安轉車,是她反複對照列車時刻表和地圖,權衡時間與費用後做出的決定。
等坐火車那天,九月打算提前半天去取火車票。在南市火車站,她還要再買長安到青市的車票。正月十六一過,那離她要北上求學的日子就不遠了,她即將踏上新的旅途。計劃到了長安後,先找個地方遊玩、休息一下,再搭乘晚上十一點二十三分火車前往青市,這樣便能趕在有公交車運營的時候順利回到學校。
畢竟,這一次不再有大學新生接待,若是還像上次那樣,坐上晚上十一點半才到站的火車,不僅沒有公交車,打車費用高昂,住宿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因此每一步都要精打細算。九月從抽屜裡翻出一個小本子,密密麻麻記著各個車次的票價、轉車時間……
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陽光還未完全衝破雲層,九月跟著大嫂去江邊洗衣服。她裹緊棉襖,踩著結霜的石板路,滿心疑惑。家裡明明已經購置了洗衣機,為何還要在大冬天跑到江邊來?寒風裹挾著濕潤的水汽撲麵而來,像無數細小的冰針,她不禁緊了緊身上的棉衣,腳步有些遲疑地跟在大嫂身後。
來到江邊,眼前的景象讓九月微微一愣。江水在晨光的映照下泛著粼粼波光,雖說是寒冬,江水卻沒有想象中那般刺骨的冷意。大嫂熟練地蹲下身子,將衣服浸入水中,開始揉搓起來。搗衣聲有節奏地響起,驚飛了岸邊覓食的麻雀。九月在一旁尋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靜靜地欣賞著眼前的江景。
遠處,太陽緩緩升起,橘紅色的光芒灑在江麵上,將江水染成一片絢麗的色彩。晨霧漸漸散去,對岸的山巒若隱若現,山頂還覆蓋著薄薄的積雪,在陽光下閃著微光。這樣的景色,她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
記憶中,上一次如此愜意地欣賞江景,還是兒時與小夥伴們在江邊嬉戲玩耍的時候。那時,他們在淺灘捉小魚,用蘆葦編織草帽,笑聲能傳得很遠很遠。如今,她已長大,有了自己的學業和煩惱,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仿佛隔著一層朦朧的紗。
沉浸在美景中的九月,思緒隨著江水流向遠方。她想起在學校的日子,圖書館的落地窗、食堂的牛肉麵、社團活動時的熱鬨場景……
直到大嫂起身喚她,她才回過神來。兩人收拾好衣物,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大嫂絮絮叨叨說著家長裡短,哪家的孩子考上了重點高中,村頭的老槐樹被大風刮斷了枝椏,九月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目光還不時回望漸漸遠去的江麵。
剛一進家門,大姨便開口說道:“九月,剛才有個男生打電話來找你。一開始我都沒反應過來,電話裡說找你,我還說這裡沒有這個人呢。家裡叫習慣了你的小名,你上學用的那個名字,我一時還真沒記起來。後麵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找你的。”
九月心中微微一動,連忙問道:“那他說什麼沒?”
“沒說,就讓我轉達一聲,讓你上qq找一下他。”大姨回答道。
九月走到電話座機旁,看著上麵顯示的陌生號碼,仔細端詳了一番。這號碼,她從未見過,看一眼不認識,再看一眼還是覺得陌生。她皺著眉頭思索起來,家裡的電話,她隻給過林楓一人,估計就是他打來的電話吧。
這個男生,明明有她的手機號碼,發個信息提前說一聲,或者在qq上告知一下打電話的計劃也行啊,這樣突然打來,還好是大姨接的電話,要是換成家裡其他人,肯定會以為是騷擾電話。想到這兒,九月不禁有些埋怨,又帶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期待。
九月快步走到自己房間,打開那台有些卡頓的台式電腦,看著屏幕上緩慢加載的進度條,心裡默默數著秒數。終於登錄上qq,剛一上線,消息提示音便“滴滴滴”地響個不停。林楓發來的信息鋪滿了聊天窗口,足足有二十幾條。
她逐字逐句地讀著:“第一次打你家電話,居然說沒有這個人。”
“第二次又說你去江邊了……”“你不會隨便找個電話號碼給我,怕我打電話騷擾你呀?”
“人呢?在嗎?”
“人去哪裡了呢?”……字裡行間,似乎能感受到林楓的焦急與無奈,九月嘴角微微上揚,心裡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九月快速敲擊鍵盤回複道:“剛回來聽到家裡人說有一男生給我打電話,我就能猜到是你了。畢竟我就給了你家庭座機號碼而已。”
林楓秒回:“那麼榮幸嗎?”
“哪知道你還真打呀?”九月回複。
“你在家還有小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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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家裡人不太記得我去學校用的名字……”
“那你有幾個名字。”
“好像有三個吧。”
“那麼多,乾嘛弄那麼多呀!”
“跟你講也一時也說不清,還是不要那麼較真。反正你叫我九月就可以了……”
“真奇怪。”
“對了,找我有什麼事情?”九月終於忍不住問道。
對話框裡,“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閃爍了好一會兒,停頓了片刻,林楓的消息再次傳來:“想問你這一次去哪個城市轉車,想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