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九月心中有些詫異，手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怕你一個人無聊呀，路上有個伴。”
“這個我不需要，來去都是一個人挺好的。我已經買好車票了。這次是去長安轉車。”九月回複得很乾脆，可心裡卻莫名有些慌亂。她想起以前一個人坐火車時，漫長的旅途確實有些孤單，可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什麼了。
“這麼有緣嗎？我也是去長安轉車，沒準我們能在長安玩一下呢！”
九月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問道：“你幾號?”
“我二十四號。”
“對不起，我二十三號。”
“又比我早一天，你這人怎麼老是這樣呢？回來比我晚一天，去又比我早去一天。就不給個一起玩牌的機會嗎？”林楓發來的消息在對話框裡格外顯眼，末尾還帶著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包，圓滾滾的眼睛裡蓄著兩滴虛擬的淚水。
九月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片刻才緩緩打字：“看緣分。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她盯著自己打出的這行字，仿佛要把每個字都看穿。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番話究竟是為了安慰林楓，還是在試圖說服內心那個有些迷茫的自己。窗外的風輕輕拂過，帶著些許涼意，將她的思緒吹得有些紛亂。
很快，林楓的消息再次彈出：“我覺得我們挺有緣分的，你們外國語學院那麼多老鄉，我就唯獨和你最熟了。”
九月看著這條消息，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又很快斂起。她下意識地回複道：“也不是很熟吧！”
“一起上過大學體驗中心，一起吃過飯，一起逛街，一起買東西……這還不算熟嗎？”林楓一連串的話語和例舉，像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那些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湧入九月的腦海。
記得第一次在大學體驗中心，是自己在他的軟磨硬泡下幫忙他通關，還有那次一起去吃飯，因為下雪了，九月的心情不是很好，兩人去了一頓火鍋，去看了林楓說的神秘基地。答應去逛街時，也是誤打誤撞幫他選了那條白色圍巾……這些看似平常、瑣碎的經曆，沒想到在林楓心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九月咬了咬下唇，回複道：“然後呢？”九月歎了口氣，想起之前幫林楓介紹女孩子的那些事，滿心都是無奈。那段時間，林楓總是纏著她，讓她幫忙在外國語學院找女朋友。她費心費力地篩選，給林楓介紹了好幾個女孩，可不是林楓不滿意，就是女孩對林楓沒感覺。
“我們外國語學院真的沒有你喜歡類型的女孩子了。給你看那幾個，沒有一個看得上的。要不，你睜開眼睛看一下化生院有沒有？拜托下學期不要再讓我給你當媒婆了，我當你桃花的。遠離我，保證你能找到女朋友。”她劈裡啪啦地打著字，將心中的不滿和無奈一股腦兒地傾訴出來。
“確定?”林楓的回複帶著幾分不確定。
“可以試一下。大學這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西校區找不到，去東校區和南校區看一下嘛！也不懂你想什麼呢？非得在大學裡談一個女朋友。”九月一邊打字，一邊在心裡暗暗想著，要是林楓真能找到合適的人，或許對大家都好。
“那不是寂寞空虛冷嘛！”林楓的話語帶著調侃的意味，還發了個流淚的表情。
九月輕笑一聲，回複道：“找個女朋友就什麼都解決了。”說完，她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接著打下：“那我在這裡就明說了，新的學期，我是不會再插手你找女朋友這件事情了。我要把更多精力放在學習上和兼職上了。”她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計劃，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她在網上投了好幾份家教簡曆，還聯係了學校附近的奶茶店，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賺取生活費。
“什麼，新學期你要去找兼職。”林楓的語氣中滿是驚訝。
“不可以嗎？我靠自己勞動賺點生活費。”九月回複時，眼神堅定，似乎在向林楓，也在向自己證明，她有能力靠自己生活。
“到時候有合適的也介紹介紹給我唄。”林楓的回複讓九月一愣。
“少爺還需做兼職賺錢呀！”九月忍不住調侃道。在她的印象裡，林楓家境不錯，平日裡穿著打扮都很講究，一身的名牌，平時出去聚會，他也總是出手大方，怎麼看都不像是需要兼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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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話真的有點損人。”林楓似乎有些生氣。
“我是分人的。我就是認為你是少爺的那種……”九月還想繼續說下去，卻看到林楓發來：“不跟你聊了……”後麵還跟著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包。
陽光懶洋洋地斜穿過九月房間的玻璃窗，在褪色的碎花桌布上投下菱形光斑。九月盯著手機屏幕，林楓最後的消息安靜地躺在對話框裡，那個翻白眼的表情包在明亮的光線裡顯得有些突兀。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外殼殘留的涼意與掌心的溫度交織，最終輕輕將手機擱在木質桌麵上。
窗外飄來樓下廚房大姨燉肉的香氣，混著窗外隱約傳來的爆竹碎屑清掃聲。她起身走到窗邊，推開半扇木窗。料峭的風裹著尚未消融的雪粒湧進來，刮得臉頰生疼。遠處巷口的老槐樹光禿禿地立著，枝椏間還掛著幾串褪色的紅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幾個孩童追逐著跑過水窪，笑聲清脆得像冰棱斷裂，驚飛了簷下覓食的麻雀。
指尖觸到窗框上剝落的油漆，新的學期即將開始，她在隨身的筆記本上反複勾畫著時間表，每一個目標都像遠處被薄霧籠罩的山巒，雖然朦朧，卻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清晰。兼職不僅是為了攢下新學期的生活費，更是她向家人證明自己獨立的決心——就像大姨總念叨“女娃娃不用太拚”，但她偏要在這乍暖還寒的二月踏出第一步。
巷口的臘梅開得正好，暗香隨著風飄進屋子。九月深吸一口氣，胸腔裡滿是清冷與暖意交織的氣息。她知道，和林楓的這段交集會成為記憶裡獨特的一章，那些在校園裡並肩走過的日子，如同大姨家灶膛裡躍動的火苗，溫暖卻終將隨著夜色漸熄。
轉身時，鏡子裡的少女眼神明亮。她利落地紮起馬尾，把筆記本塞進帆布包。大姨在廚房喚她嘗新蒸的紅棗糕，她應了一聲，踩著滿地碎金般的陽光朝廚房走去。院門外傳來收廢品的吆喝聲，混著誰家飄出的《新年好》旋律，在二月的風裡，青春的故事正裹著希望，悄然翻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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