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俗話說，叫紅白臉局，千門裡有個雅名，叫三仙獻鼎局。
當然，千門裡的套路，是有些人從官場裡學了一鱗半爪，然後加以琢磨，形成一個完整的局。
所以說這個局在千門一道上是山寨版，官場用得是正版。
因為千門想要做這樣的局，還要一番精心安排，至少要讓主要參與人，威名立得住，而在官場，就不用那麼麻煩。
比如此刻，謝開明隨便叫兩個官員來，就能把三仙獻鼎局給組織起來，因為胡季和周平峰的官職是實打實的。
破局的關鍵點是在謝開明身上，胡季和周平山就是順道客串一下而已。
這要是初入官場的菜鳥，遇到這樣的局麵，估計早就被他們搞得六神無主了，誰能頂得住三個大老爺輪番上陣，胡蘿卜加大棒一波接一波？
但是楊震馬上就反應過來了，知道謝開明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才是關鍵。
不過嗎，楊震也沒準備破局，他一開始的計劃是想撈了第一桶金之後，這事就甩給朝廷，至於是工部接手去做，還是交由皇商去做，就不得而知。
而現在想要撈這第一桶金，似乎有些麻煩，謝開明的反應太快了，昨天才和皇上說了這事，謝開明馬上意識到其中的重要性。
原本還以為會等到羽絨服上市之後，造成巨大反響，朝廷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然後才開始插手此事。
由此可見，古人也不笨，在數理化方麵不行，但是在其他領域都是老祖宗。
要不是內鬥得太厲害，曆史的走向也不至於九轉十八彎。
看到胡季還想說話，有點怕他說出更嚴厲的措辭來，以至於對他有意見，以後不好辦事，楊震搶先開口：“胡大人，下官知道的禮製的重要性，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下官曉得，但是這事還沒關係到天下的長治久安吧！”
想要說出口的話沒說出口，胡季似乎忘詞了，微微愣了一下，馬上又道：“朝廷對書寫規範和格式早有明文規定，要是你推廣鵝羽筆大受歡迎，這不就亂套了嗎？”
隻憑這一句話，楊震就知道他對鵝羽筆會造成什麼樣的巨大影響，還沒有更深的洞察。
楊震的本意是擾亂胡季的思路，目的達到，可不想和他理論這些，馬上看向謝開明，轉而道：“謝老，下官是這樣想的，鵝羽筆推廣之後，天下的讀書人恐怕都會用，因為製作簡單，還可以省掉一大筆筆墨紙硯的錢，朝廷想要管也管不過來，不如先靜觀其變，到時候再出個章程，關於羽絨服方麵，要是製造出來之後能被世人所接受並且喜歡，到時候跟風的人恐怕不少，朝廷確實需要規範管理一下。”
謝開明笑道：“楊震，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你收購鵝毛鴨毛鬨得轟轟烈烈，當你推出羽絨服之後，馬上會知道羽絨服是鵝毛和鴨毛做的，一旦發現有利可圖，就會跟風模仿？”
楊震就是想過這個問題，才有了撈了第一桶金，就不管這事，讓市場去自由競爭的想法。
現在聽到謝開明的話，感覺他有彆的想法。
周平峰道：“這個秘密根本就保守不住，需要朝廷介入，由朝廷專門成立一個部門，從收購到製作再到銷售，任何商人都不能介入。”
楊震呆住了，頓時，感覺驚雷陣陣，沒想到謝開明的意圖是讓朝廷徹底掌控，這是要搞壟斷，如同管理鹽鐵一般嚴厲。
所以第一桶金還沒聞到味，就泡湯了。
此刻，楊震可不覺得他們是和自己商量，而是來通知的，就是先禮後兵而已。
而且怕進度不夠快，還用上三仙獻鼎局，見自己沒想象中那麼好拿捏，開始逐漸轉硬。
所以現在就要把自己手頭上的活，全部接手過去，還要自己配合，把製作羽絨服的技術全部貢獻出去。
這一招夠狠啊！而且思路還是壟斷思維，他們心中壓根就有自由競爭這個概念。
楊震更擔心的是，朝廷也許沒有對外銷售的念頭，而是像控製絲綢那樣，把羽絨服完全控製起來，平民都不能穿，成為僅供貴族享用的奢侈品，即使庫房羽絨服多得堆不下，也不會便宜賣給百姓。
要是百姓敢穿羽絨服上街，就抓起來。
更關鍵的是，所有官員和世家大族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這不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的問題，要是反對，就是和所有世家站在對立麵，簡直就是飛蛾撲火啊！
所以這個時代的禮法是什麼，不是簡單的尊卑有序，而是有可能往婆羅門方向發展，形成一種無法打破的階層壁壘的社會形態。
楊震腦海中梳理了一下曆史，突然在想，前世的曆史，要是沒有黃巢起義，婆羅門是不是真有可能紮根？然後像阿三那樣無法撼動？
而現在大覺王朝的情況，和唐朝就很類似，世家大族的嘴臉越來越難看了。
關鍵是他們滿嘴禮義廉恥，還覺得所作所為是在造福百姓，完全沒意識到這是在作惡，覺得百姓的苦和痛都是理所當然的，有一口飯吃就應該感恩戴德。
如今還能怎麼辦，當場和謝開明辯論起來，談論人人平等的話題？還是當場撕破臉？
胡季也馬上接上話頭，“楊大才子，你給朝廷立了一大功。”
這種甜棗式的極限施壓，讓楊震心中更為憋悶，同時知道現在不能硬碰硬，除了把自己搞得一身傷之外，於事無補。
因為再怎麼爭辯，到時候不也要賣羽絨服不是，這不就涉嫌經商了嗎？
即使和皇上通了氣，文武百官都認為這就是犯了官員經商罪，皇上想保自己，也會兜不住。
同時還想到一個可怕的後果，自己可是保證過，鵝毛和鴨毛一百文一斤，鵝羽二百文一斤，要是朝廷覺得這個收購價高了，還要壓一壓，壓到不足十分之一。
那自己成什麼？說話不算話的偽君子？
楊震有點淩亂了，在他心中，謝開明不算壞人，他在為了朝廷的穩定和繁榮著想，也付出不少努力。
而現在看來，他維護的好像不是國家和朝廷，他維護的是世家大族能夠長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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