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客套之後，楊震落座，正想著開門見山好，還是敵不動我不動，把自己裝作來蹭飯的比較好。
不過有一說一，客人還還沒到，飯菜已經上好，是一種很失禮數的行為。
好在這也不算正式的宴席，要不然楊震會覺得謝開明叫自己來擋酒了。
下一刻，楊震就發現他們三人神色各異地打量著自己，馬上知道，要談的事情是關於自己的事了，如果還保持敵不動我不動就被動了，於是直接道：“不知謝老叫下官前來，有何要事？”
謝開明微微一笑，“沒事就不能叫你來嗎？”
楊震發現謝開明這麼正正經經的人也有皮的時候，竟然會開玩笑，莫非當了內閣首輔之後性情大變？
還彆說，官場中人都是性情多變的人，升到什麼官位，馬上就會變得很不一樣。
升官之後，原本很溫和的人可能變得很暴躁，也有暴躁的人升官之後變得很溫和。
被貶官也是如此，有些人瘋了，有些卻覺得是一件事高興的事情，做回了自己，這也算性情大變的一種。
但是謝開明這樣的人也會性情大變，就讓人想不通，因為他的人生可沒經曆過大起大落，一直順風順水。
正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吏部侍郎周平峰開口道：“楊震，你所說的鵝毛鴨毛做成羽絨服，真的比皮草、或者棉絮還好？”
聞言，楊震發覺還是和古板的人交朋友比較好，有事說事，沒事回家吃飯睡覺。
但是下一刻，他就震驚了，這事隻對皇上說過，還是昨天的事，怎麼連周平峰都知道了？
楊震疑惑的看向謝開明，愣愣不說話。
謝開明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道：“昨天去禦書房的時候，看到皇上拿著鵝羽在寫字，就好奇了問了一下，皇上一開心，就說了你的事，說著無心，聽著有意，我覺得這事非同小可，想聽你具體說說。”
楊震鬆了口氣，他知道當鵝羽筆和羽絨服推行開來之後，這事早晚要麵對，而且早麵對比晚麵對要好得多。
此外，又覺得事情蹊蹺，若隻是問問，謝開明找自己單獨談就可以，為什麼要叫上周平峰和胡季？
這是什麼用意？想介紹他的鐵杆班底給自己認識，還是有其他打算？
暫時想不通，不過楊震突然覺得和周平峰這種古板的人說話比較好，於是看向他，“是的，鵝毛和鴨毛做成的羽絨服比任何皮毛和棉襖都要保暖，而且更輕便，下官在老家的時候做過一件，隻是沒帶來。”
胡季馬上道：“你讀書的時候，就是先用鵝羽學的字？”
突然插進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楊震很是不適應，感覺被拉扯成兩個人。
同時感覺又很怪異，他們一個人關心羽絨服，一個人卻關心鵝羽筆，這兩個問題就不能一個一個說清楚，非要同時進行嗎？
楊震不覺得他們是這麼不懂禮數的人，隻有一種情況，才有可能發生這種事，那就是急，怕短時間了解不到事情，馬上要上班。
所以周平峰急著了解羽絨服，而胡季似乎對鵝毛筆更感興趣，但是他的神情沒有任何激動的神色，似乎對用鵝羽寫字很有意見。
聯想到兩個人所在的部門，突然有點明白了，周平峰是吏部官員，管的是官員的升遷事務，對於政績什麼的比較敏感，習慣使然，羽絨服涉及民生問題，更引起他的關注。
而胡季來自禮部，負責文教禮儀，對觸及禮法的問題更敏感，從他的態度上看你，認為鵝羽筆上不大雅之堂，也違背了禮製，所以語氣幾乎用上了質問。
楊震覺得回答哪一個人的問題都不好，看向謝開明，緩緩道：“謝老，你們今天隻是想了解羽絨服和鵝羽筆，還是這些事涉及到政務了？”
謝開明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昨天我用鵝羽筆寫了不少字，感觸良多，原本也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但是見你大量收購，就不得不重視，所以叫你來了解一番。”
什麼意思？完全沒聽懂，好像說了等於沒說，因為他沒有直麵回答問題。
楊震發覺謝開明不止想了解這麼簡單，估計是動心思了，也就是說，他們已經能意識到鵝羽筆和羽絨服一旦在民間流行起來，會帶來一係列的重大影響和變革。
所以想和皇上合作，讓皇上當代言人的想法似乎泡湯了，朝廷想要介入，皇上也是攔不住的。
所以現在想從這裡麵撈一桶金，事了拂衣去似乎不可能了。
想了想，還是長話短說來的好，於是道：“如胡大人所言，下官一開始就是用鵝羽學的字，下官才有機會讀書寫字，否則現在還在餘湘府種地，因為毛筆實在買不起，如今入朝為官，覺得鵝羽值得推廣，羽絨服更值得推廣。”
楊震頓了頓，繼續道：“謝老，兩位大人應該都知道，下官搬家的時候，半個京城的百姓都來道賀，發了一筆意外之財，就想著回報大家，就用了高價收購鵝毛和羽毛，順便準備把鵝羽筆和羽絨服推廣一下，讓沒條件讀書的人也有機會讀書，讓買不起棉襖的百姓也能保暖，這就是下官的想法，和正在做的事。”
胡季突然道：“鵝羽筆和羽絨服都不能由你推廣，羽絨服的效果如果真的那麼好，肯定要交給工部統籌規劃，而鵝羽筆的推廣也需要經過朝廷商議之後，才能決定是否該不該推廣，楊震，你雖然是大才，但是關係到天下的長治久安，可不能胡來，諒你才入朝為官，有些事還不懂，不然早就參你一本了。”
周平山道：“胡大人這話言重了，楊大才子的出發點是好的，完全出於一片赤誠之心，況且這也是造福天下百姓的事，不是偷也不是搶。”
楊震漸漸品出味道來了，因為這套路他熟悉，一個拿著胡蘿卜，一個拿著大棒，還有一個在看戲，估計看到情況不對，馬上出來當和事老。
這是準備把自己繞得找不著北。
所以兩人都是謝開明叫來演戲的，這在千門八局裡，叫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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