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們接下來肯定會問一些刁鑽的問題,楊震繼續道:“其實銀子的問題還是小事,因為銀子不會消失,隻會轉移,今天銀子被勞工賺走,明天勞工購買了生活必需品,銀子又會流到商人手裡,即使材料商人賺走,朝廷也能得到一筆商稅,所以隻要有兩百萬兩銀子,這個工程就能滾動起來。”
楊震停頓了一下,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準備看看他們是一種什麼反應,是順著這個思路去思考,還是跳躍式地扯到彆的地方去。
幸好在九公主舉辦的詩會上,楊震已經把銀子作為貨幣的屬性解釋得非常清楚,而且通俗易懂。
以這個時代官員的認知,無論怎麼思考,怎麼討論,肯定都挑不出其這種理論存在的邏輯漏洞來。
所以銀子就是工具這個認知已經深入人心,不代表就是真正的財富。
不然此刻還要再費口舌解釋,事情推進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禮部侍郎胡季突然道:“這麼多銀子還不是大問題,那什麼才是大問題?”
楊震認真回道:“修這樣一條史無前例的路,技術上還存在很大的難度,對工部的官員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戶部尚書孫思文突然道:“在殿試的時候,你已經對此做過很詳細的講解,就是要在民間集資,你剛才又說隻需要兩百萬兩銀子,就能持續滾動起來,這個想法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如何確保那些賺了銀子的人就一定會花出去?又如何確保商人賺了銀子,會持續投到這個項目當中去?”
楊震淡然一笑,答道:“因為長期分紅能讓家族長盛不衰,這個吸引力足以讓家有餘錢的世家趨之若鶩,至於如何保證銀子的流通問題,這個根本不需要保證,因為人一旦有了銀子,還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一直能賺到銀子,自然會改善生活,不可能家裡有銀子,過年還舍不得買一件新衣服,所以銀子的流通速率是按照年的單位算的,不是說銀子一到勞工手中,他們馬上拿去花掉,才能正常滾動。”
其實對於銀子是否如設想的那般流通起來,楊震一點把握都沒有,因為國人愛存錢的習慣根深蒂固,還真有不少人守著銀子被餓死的。
更沒把握那些賺了銀子之後的富商巨賈和世家,會把銀子持續投到修路大業中來。
他現在隻想先讓大朝會通過這次決議,項目先立起來,再想辦法解決後續問題。
辦法有很多,隻是不適合公開討論,因為有些辦法見不得光。
其次,他信誓旦旦說這個大工程隻需要二百萬兩銀子就滾動起來,另一個目的是讓其他官員不敢接手這個項目,因為搞不好就會陷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境地。
彆看表麵上說起來有那麼點道理,但實際上操作起來沒那麼容易,而且變數根本不可控,自然沒有人願意冒險接這樣的大活。
所以把這事推到自己身上就水到渠成了,或許其中還有人就想看著自己栽跟頭。
果然,下一刻,孫思文馬上道:“你有萬全的把握?不怕事情搞砸了?”
“事情搞砸了,朝廷不也沒什麼損失嗎?”楊震笑道。
話音一落,議政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原本有些人覺得楊震的方案或許可行,還準備投點銀子,如今開始打退堂鼓了。
因為事情搞砸了,損失的都是投銀子的人。
在場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都意識到這就是一個搜刮民間財富而設的局。
太陰險了。
楊震清楚說出的話很不好聽,更知道會造成惡劣的影響,但是覺得問題不大,因為人性有時候就是不長記性,以及心存僥幸。
就好比後世的聰明人,明明知道有些項目就是龐氏騙局,不也前赴後繼嗎?
何況這個項目也不是騙人,邏輯上全部說的通,隻要路能修起來,過路費就源源不斷。
其次,這樣的提議,原本不可能拿到大朝會上議論,因為修路收過路費要和投資的富商巨賈分紅,是一個不合禮製的事,還有損皇室威嚴。
而現實是,皇上沒反對,很多守舊的官員也沒急著出來反對。
為什麼?因為如今國庫空虛,關鍵是所有官員都認為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除非年年風調雨順,年年大豐收,才有可能暫時緩解財政困難,而且僅僅是暫時緩解而已。
依然治標不治本,因為他們也略懂算術,官員的俸祿和軍餉這兩項已經接近財政收入,何況還有皇室的開銷這個大頭沒算上,還有河工,漕運、驛站等巨額支出。
解決的辦法隻能是開源節流,可是要節那一邊的流?軍餉肯定是不行的,這可是維持朝廷統治的根基,何況軍餉已經縮得不能再縮了,再壓的話,吃不上飯的將士可是會嘩變的。
想節省皇室的開支,這個就更難了,官員連提都不敢提,誰提了就是觸黴頭,輕則丟官,重則掉腦袋。
至於節省官員俸祿,或者減少大量官員,這倒是也可行,但文官怎麼可能同意削減自己的俸祿?或者斬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從進入默王府幫助秦默開始,鹽鐵稅賦貪汙案爆發後,楊震已經看到朝廷的財政非常糟糕,嚴重性和複雜程度三言兩語說不清。
根據曆史經驗,改革也是一條死路,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才想到這樣一個局,覺得阻力不會很大。
他深知,國庫一空虛,無論是文官還是富商巨賈就開始人人自危了,誰也不想被當做第一波犧牲品。
所以楊震提出這種不合禮製的提議,反對的聲音幾乎沒有,連提的問題都沒點到要害之處,更沒人提一句這事有違禮製。
由此可見,所有人都讚同這個大工程能啟動,因為符合所有人的利益,除非失敗才會損害投資人的利益。
場麵安靜了一會兒,皇上突然笑道:“狀元郎的提議值得一試,這也是造福百姓的福祉,不過這事需要一個統籌全局的人來負責,眾愛卿覺得誰能當此重任?”
說完,目光在眾大臣間掃視。
眾人悚然一驚,沒想到事情才剛開始議論,皇上就這麼草率地蓋棺定論了。
所有官員愣神的工夫,看到皇上的目光掃了過來,都是很有默契的低下頭,也不知道是一時想不到說辭,還是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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