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儘心思,王承恩終於是將那卷《焚書令》收拾妥當,其上的紅色蛛紋變得更像是一種裝飾,攝人心魄。
他從懷中掏出一支仿照大明司禮監特製的毛筆,蘸著丹砂在竹簡邊緣補了行小篆放回原處:“城外醫藥卜筮種樹之書,需經少府監核驗方可存留”。
子夜時分,王承恩借巡查之名潛入典簿庫。
看著一排排的柏木架上,待焚的《樂經》用楚地鳥蟲篆抄錄,《尚書》帶著齊魯筆鋒。。。
他恍惚間看到,大明司禮監內,《齊民要術》——這農書邊沿竟有暗紅批注“萬曆四十七年禮部驗訖”。
“好個李斯。。。”老太監王承恩冷笑。
秦篆與明楷在眼前重疊,那些“以古非今者族”的條文,與魏忠賢當年禁毀東林講章的奏疏如出一轍。。。
晨光初露時,典吏們發現庫內簡牘潮濕,大驚之際急忙架起烘烤竹簡的陶爐。
王承恩盯著昨夜被自己潑水朱批的簡牘被送進爐膛,丹砂在高溫下逐漸變黑。
當值禦史俯身查驗時,他又故意打翻水盂,氤氳水汽中,那行被烤成黑色的批注竟似天然竹紋。
“此批竹簡受潮批注不清,當重謄!”禦史嫌棄地扔開竹簡。
王承恩躬身撿拾裝車,命人急送禦史台衙署謄抄。。。
王承恩心道,“這些也隻是權宜之計,關鍵還是在於始皇帝對這些事情的看法,惟有簡在帝心,才能有機會向始皇帝進言!”
夏日飛雪後,天氣漸漸悶熱難當。
章台宮內,銅雀燈台裡的蛟油劈啪作響。
王承恩跪坐在蟠螭紋玉簟邊,手持素絹為始皇帝拭去額角細汗。
他的動作比前世擦拭司禮監的象牙笏板還要輕柔——前世侍奉崇禎帝的經驗告訴他,帝王座下最忌僭越。
“陛下,嶺南進貢的冰鑒到了。”王承恩將盛著碎冰的青銅匜置於案幾,刻意讓幾粒冰珠墜落的聲響驚醒了假寐的帝王。
這是他在東廠學的把戲——用細碎的雜音掩蓋真正的動靜,既全了君王顏麵,又顯侍奉者的機敏。
始皇帝半睜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昨日太醫令進言“暑氣傷肝”,建議用冰,卻被他以“秦製無此例”駁回。
此刻碎冰在匜中叮咚,倒讓他想起年輕時在邯鄲見過的山澗清泉。
“你這老奴。。。”帝王尾音拖長,像在掂量該賜金還是賜杖。
王承恩立即捧出備好的說辭:“陛下,奴婢聽聞楚地有‘夏日造冰’之術,特令少府試之。此非冬藏之冰,乃方士以硝石所凝。”
此時,竹簾外適時傳來徐福的慘叫聲——那倒黴方士正在院中表演製冰,王承恩特意讓協助的虎賁衛把硝石桶敲得震天響。
始皇帝撚起一塊冰晶,看著它在掌心化成一彎月牙,“此物倒是比仙丹實用。”
三更梆響時分,王承恩發現帝王批閱簡牘的手在微微發顫。
他借著添燈油的機會,將溫好的羊乳混入蜜水呈上。
盞底暗紋是燕國舊製的雲氣紋——這是他從待焚的燕宮舊物中特意揀選的。帝王指尖撫過盞沿時頓了頓,終究飲下半盞。。。
數日後,夜半,暴雨突至,王承恩“偶然”撞見值夜郎官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