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三年,大暑。
陳倉道的麥田泛著金浪,鐵犁收割的“刷刷”聲混著鄉兵的號子,在塬上形成奇特的韻律。
晁錯站在了望塔上,望著遠處函穀關方向的陰雲,手中的青銅令旗被汗水浸透。
三日前,申侯以“誅晁錯,清君側”為名,聯合犬戎首領,率五萬大軍又一次大軍壓境。
“大人,”鄉兵統領呈上染血的斥候密報,“申侯打出‘恢複周禮’的旗號,沿途貴族響應者眾。”
晁錯展開密報,目光落在“虢石父餘黨提供糧草”字樣上:“意料之中。傳我命令,堅壁清野,將陳倉道周邊三十裡糧食遷入堡壘。”
他轉身時,看見姬友在兩名衛士攙扶下登上塔樓,麵色雖仍蒼白,卻透著堅毅:“某已說服幽王親征,禁兵三日後抵達。”
“大人不該來,”晁錯扶住他的手臂,觸到其腰間的鎮周劍——這柄劍自陳倉道之戰後便再未離身,“您的身體一直未痊愈。。。”
“某若不來,”姬友望著麥田中穿梭的赤巾鄉兵,“幽王恐又生退意。”
申時初刻,幽王的車駕抵達陳倉塬。帝王身著赤色戰甲,腰間懸掛的不再是玉玨,而是晁錯進獻的鐵製劍鞘,上麵刻著“火德”二字。
“先生,”幽王望著遠處的狼頭旗,聲音微顫,“申侯乃國丈,為何至此?”
晁錯跪下,指節叩擊石板:“因其私占王田萬畝,怕新政斷了活路。陛下請看。”
他指向塬下的屯田區,“那些豐收的麥田,本是貴族私產,如今卻成了西周的糧倉。”
幽王沉默良久,忽然拔劍斬落案頭的葡萄:“傳旨,滅申侯三族,懸首國門!”
是夜,姬友在中軍帳內坐定,燭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大帳之上:“先生可知,某為何力勸幽王親征?”
“因他必須親眼見血,方能真正醒轉。”晁錯磨著鐵犁鏵,火星濺在一旁的泥地之上,“就像這鐵,不經火煉,不成利器。”
姬友忽然劇烈咳嗽,手帕上卻洇出一片血跡。
晁錯按住他的手腕,脈相竟如斷弦:“大人需立刻返京!”
“某若走,”姬友握住他的手,力道驚人,“幽王必退。先生可知,某昨夜夢見宣王,他說‘周室興衰,在晁卿一念’。”
晁錯望著帳外的星空,心宿旁的熒惑星比往日更亮,宛如一滴血珠懸在天幕。
他想起西漢七國之亂時,自己力主削藩的孤勇,此刻卻多了個並肩的知己。
“大人若信我,”他取出一卷牛皮地圖,“明日之戰,可如此這般。”
大暑次日,寅時三刻。
申侯的“交龍旗”與犬戎的“狼頭旗”在塬下列陣,陽光照在甲胄上,如一片流動的金屬海洋。
晁錯站在點將台上,身後三百鐵犁車一字排開,每輛車都覆著浸濕的牛皮——這是他從西漢“武剛車”改良而來的防火利器。
“看!”犬戎首領指著塬上的赤巾鄉兵,“周人竟讓農夫上陣!”
話音未落,晁錯揮動令旗,第一排鐵犁車突然轉向,露出車後的弩機。
改良後的床弩發出悶響,箭矢破空,正中犬戎的帥旗旗杆。
“衝!”申侯怒吼,騎兵踏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晁錯待敵軍進入百步之內,再次揮旗。
鐵犁車散開,露出中間的“火油罐”——每個罐子都裝著涇水河畔的天然石漆,遇火即燃。
“點火!”
火箭劃破晨霧,石漆騰起的火龍瞬間吞噬前排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