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偏殿的暖閣內,地龍燒得正旺,驅散了春寒。
宋文帝劉義隆斜倚在鋪著狐裘的軟榻上,麵前的矮幾上擺著辛棄疾的《芻蕘十論》,其中“屯田”篇被朱砂重重圈注。
文帝捏著一枚青玉鎮紙,指腹摩挲著上麵的穀紋,目光落在階下肅立的辛棄疾身上。
“辛愛卿,你說江淮屯田,可歲收十萬石?”文帝的聲音帶著疑慮,“元嘉二十七年北伐,我軍在滑台一帶也曾嘗試屯田,結果顆粒無收,反被魏軍焚毀。”
辛棄疾上前一步,戎裝未卸的甲葉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陛下,昔年屯田失敗,非策之過,乃行之不力。”
他從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圖,鋪展在矮幾上。
“臣已查明,當年滑台屯田處地勢低窪,恰逢黃河決堤,此乃天災;而守將貪墨種子,役使兵卒如農奴,此乃人禍。”
地圖上用朱筆勾勒出江淮流域的河渠走向,密密麻麻標著屯田點。
文帝俯身細看,見每個屯田點旁都注有“高崗”、“近水”、“避風口”等字樣,不禁頷首:“愛卿考慮周全。隻是這十萬石之數,是否過於樂觀?”
“陛下,臣敢以人頭擔保!”
辛棄疾的聲音陡然拔高,“臣在江北時,曾於楚州試種改良稻種,每畝可收三石。江淮之地水土更勝楚州,若推行代田法,配合水車灌溉,歲收十萬石絕非虛言。”
他指向地圖上的“芍陂”標記,“此處乃春秋楚相孫叔敖所修,若疏浚渠道,可灌溉良田萬頃。”
話音未落,偏殿的門簾被掀開,左仆射王弘與禦史中丞袁淑聯袂而入。
王弘捧著一疊賬冊,眉頭緊鎖:“陛下,臣剛從太府寺查賬歸來,國庫存糧僅夠三月之需,若推行屯田,需先撥種子萬石,農具千件,此非小數目。”
袁淑搖著麈尾,紫袍上的雲紋在燭光下浮動:“王仆射所言極是。辛大人隻知屯田之利,卻不知啟動之難。如今青、徐二州流民尚未歸業,若強征勞力屯田,恐生民變。”
說到此處,袁淑頓了頓,目光掃過辛棄疾腰間的斬馬刀,“何況大人初來乍到,便要調動如此多物資,不怕遭人非議?”
辛棄疾冷笑一聲,轉向袁淑:“袁中丞可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臣所求種子農具,並非憑空索取。‘屯田’篇中已寫明:‘可先將官營牧場改作屯田,利用現有牲畜車輛運輸;至於勞力,可招募流民,以工代賑,既解決其生計,又免強征之弊。’”
“以工代賑?”文帝的眼睛一亮,“此策甚好。去年冬日,朕曾命開倉放糧,然流民聚於城下,易生事端。若能將他們遷往屯田,倒是兩全其美。”
“陛下聖明!”辛棄疾立刻接話,“臣還擬了《流民安置條陳》,凡入屯者,每戶分田十畝,免三年賦稅;能開墾荒地者,額外賞賜。如此一來,流民有了恒產,必肯出力。”
王弘捋著胡須,賬冊在手中簌簌作響:“話雖如此,然農具從何而來?如今武庫中的兵器尚且鏽鈍,哪有多餘鐵器造犁?”
“這個不難。”辛棄疾指向地圖上的“冶山”標記,“此處有鐵礦,臣已遣人查探,可設官營鐵坊,招募鐵匠,一麵打造農具,一麵改良兵器。臣在江北時,曾見北魏的鐵騎雖猛,卻怕鋒利的斬馬刀。若能批量鑄造,必能克製胡騎。”
袁淑突然嗤笑出聲:“辛大人好大的口氣!冶山鐵礦乃國之重寶,豈容隨意開采?再說打造兵器,需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如今國庫空虛,如何支撐?”
“袁中丞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辛棄疾的目光如炬,“臣所言鐵坊,並非全靠官帑。可效仿漢初‘鹽鐵官營’之法,允許商賈入股,官府抽成。如此一來,既解決資金問題,又能監督質量。”
他從袖中取出一份契約樣本,“此乃臣草擬的《鐵坊章程》,規定商賈出資占七成,官府監督占三成,所得利潤按比例分成。”
文帝接過契約,手指劃過上麵的條款,忽然笑道:“愛卿此策,倒是與朕當年想的不謀而合。隻是商賈重利,若偷工減料如何是好?”
“陛下放心,”辛棄疾躬身道,“臣已在章程中寫明:凡兵器不合格者,商賈需十倍賠償;農具不合格者,責令重造。並設禦史巡查,一旦發現舞弊,嚴懲不貸。”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王弘和袁淑,“至於人力,可從各軍鎮抽調老弱兵卒,既不影響戰備,又能增加收入。”
王弘沉吟片刻,終於點頭:“此法若行,倒是能解燃眉之急。隻是屯田、冶鐵,皆需時日,北伐之事。。。”
“王仆射不必心急。”
辛棄疾立刻接口,“臣所言十論,以‘屯田’、‘勸農’為根基,‘固邊’、‘練兵’為羽翼,最後才是‘北伐’。臣預計,若三年之內,江淮屯田有成,鐵坊運轉順暢,屆時兵精糧足,方可言戰。”
袁淑還想反駁,卻被文帝抬手製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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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此事朕意已決。”文帝將《芻蕘十論》卷好,遞給身旁的內侍。
“傳朕旨意:著辛棄疾兼領江淮屯田使,總領屯田、冶鐵諸事,便宜行事。所需物資,著太府寺、少府監全力配合。”
辛棄疾猛地跪倒,額頭觸地:“臣遵旨!若三年之內,江淮屯田不足十萬石,冶鐵坊無成,臣甘受軍法!”
文帝扶起他,目光中帶著期許:“愛卿起來吧。朕拭目以待。”
王弘和袁淑見狀,隻得躬身領命。走出偏殿時,袁淑低聲對王弘道:“仆射,您真信這辛蠻子能成?”
王弘望著庭院中初綻的梅花,輕歎道:“成與不成,總要試試。元嘉二十七年之敗,陛下至今耿耿於懷。若真能借此強兵足食,倒是我大宋之福。”
王弘頓了頓,望向含章殿的方向,“隻是這辛棄疾鋒芒太露,恐難久居人下。”
袁淑冷笑一聲,甩動麈尾:“那便看他能走多遠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古訓不可忘。”
偏殿內,辛棄疾手捧聖旨,隻覺掌心發燙。
他想起穿越之前在耿京帳下,也是這般意氣風發,誓要收複中原,後麵卻蹉跎四十載。
如今雖身處異朝,然壯誌未改。且劉宋與南宋較之形勢相近,既然寫詞時來到此地,那就改變自此刻起。
窗外下的春雨不知何時已停,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他腰間的斬馬刀上,映出凜冽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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