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窗外的烽火台,那裡的黑煙正越升越高,像一根倒插在平城心臟的黑矛。
中書侍郎高允抱著《禮記》闖入,竹簡散落一地:“太子殿下,不可隻知斥責!辛棄疾敢孤軍深入,必是算準我軍主力在外,當立刻關閉城門,征集民夫加固城防。”
老臣的白須顫抖,“當年苻堅在淝水之敗,正是因後方空虛啊!”
拓跋晃抓起案上的狼頭符節,符節上的金鷹紋被指腹摳出深痕。
“傳孤令!平城周圍十裡內,所有男丁不論老幼,一律編入民防隊,違令者斬!”他將符節擲給宗愛,“你去監軍,敢有懈怠,以通敵論處!”
宗愛撿起符節時,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忽然想起昨夜的噩夢:辛棄疾的斬馬刀劈開了平城的宮門,刀鋒上的“濟南”二字在月光下泛著血光。
“老奴遵令。”他躬身退下時,靴底碾過一片散落的竹簡,上麵“民為邦本”四字已被酒液浸透。
冀州城頭的飛虎軍正忙著換旗。
當“宋”字大旗升起的刹那,辛棄疾望著北方的天際,仿佛看見拓跋燾收到求援信時的暴怒。
薛安都遞來一塊烤得焦黑的馬肉,肉香混著硝煙味鑽入鼻腔:“將軍,您這招轉戰千裡簡直神了,誰能想到之前飛虎軍每次訓練均以糧車為盾,竟是將軍您早就設下的陷阱,讓索虜疏忽了咱們的奔襲之能。”
辛棄疾接過馬肉,“某自幼崇拜霍驃騎,自問學得最多的就是他指揮騎兵的戰法,咱們飛虎軍的殺招就是千裡奔襲。”
“那麼,將軍,咱們下一步去哪?”
“平城。”辛棄疾咬下馬肉上的筋絡,口齒間的血腥味讓他想起濉口之戰,“但不是現在。”
他指向輿圖上的代郡,“去那燒他們的馬場,讓拓跋燾的鐵騎斷了馬匹供應。”
暮色中的冀州開始下起疾雨,雨點落在燒焦的糧倉廢墟上,融成帶著油星的黑水。
一個幸存的北魏小吏躲在斷牆後,看見那位南朝將軍正用鮮卑語安撫被俘的婦孺,腰間的冀州刺史印在雨水中閃著冷光。
小吏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明白——這場仗,他們輸掉的將不隻是城池。
三日後,拓跋燾的大營收到了平城的求援信。
信紙被汗漬浸得發皺,拓跋晃的筆跡潦草如狂草:“辛棄疾已破冀州,兵鋒直指平城,兒臣獨木難支,父皇速歸!”
信紙邊緣還沾著一點暗紅,像是血漬。
“不可能!”拓跋燾將信紙撕成碎片,黑槊在帳內劃出殘影,劈碎了案上的冀州沙盤,“從這裡到冀州足有千裡之遙,他的飛虎軍還在城內,怎麼可能破城?”
長孫觀撿起一片碎紙,銀須上的寒霜簌簌掉落:“陛下,不管真假,平城不能丟。那是我大魏的根本。”
老臣的指尖在輿圖上劃過從盱眙到平城的路線,“辛棄疾這是圍魏救趙之計,逼我們回援。”
帳外傳來拓跋仁的怒吼:“太尉又在長他人誌氣!末將願帶黑槊營留守,陛下親率主力回師,定能將辛棄疾挫骨揚灰!”
拓跋燾望著帳外飄落的夏雨,忽然想起祖父拓跋珪的遺言:“漢人最善用謀,切莫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他抓起狼頭令旗,旗麵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傳朕旨意,全軍拔營,回援平城!拓跋仁帶你部斷後,繼續襲擾南朝。待朕解圍後繼續討伐偽宋。”
當北魏大軍的馬蹄聲震得淮水高漲之時,辛棄疾已在代郡的馬場放起了大火。
烈焰吞噬馬廄的劈啪聲中,他勒馬立於高坡,看著受驚的戰馬衝破圍欄,像一群黑色的潮水湧向曠野——那是拓跋燾最精銳的“雲中鐵騎”的坐騎。
“將軍,我們的馬也換了新的了。”薛安都撫摸著新坐騎的馬鬃,“真要去平城?”
辛棄疾望著火光映照的夜空,北鬥七星的勺柄正指向北方。“不去。”
他突然笑了,斬馬刀在火光中劃出弧線。
“我們去黃河渡口,等拓跋燾回來給他個驚喜。”
刀風掀起的火星落在麵前的草地上,燒出一個個細小的黑洞,像極了等待獵物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