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的晨霧裡,第一縷陽光剛爬上南城牆,就被冶煉坊的青煙攪得朦朧。
辛棄疾踩著露水巡視西市,昨日還空蕩的街巷,此刻已支起十幾副貨攤。
一個鮮卑婦人正用漢話與賣醋的南朝商販討價還價,木牌上寫的“二十文”歪歪扭扭,卻比任何檄文都更能說明人心的變遷。
“元帥,代郡的信使到了!”
宗愨的吼聲穿透市聲,他手裡舉著卷絹帛,箭羽還插在卷軸末端——那是代郡守將按鮮卑舊俗,用箭射回的降書,“守將拓拔鬱率全城歸降,還獻了三匹雲中良馬!”
辛棄疾展開絹帛,拓拔鬱的字跡粗獷如刀,卻在末尾添了行小字:“願求《汜勝之書》一部,教百姓耕織。”
他忽然想起《後漢書》裡耿恭守疏勒城的故事,當年漢軍以數十人拒匈奴數萬,後來在援軍掩護下,創造了“十三將士歸玉門”的壯績,靠的不僅是刀槍,更是中原的文明火種。
“讓劉勔選十套農書送去。”辛棄疾對宗愨道,目光掃過街角的鐵匠鋪。
兩個鮮卑工匠正用精鐵鍛打著犁鏵,淬火的水汽裡,他們額頭的狼頭刺青與砧上的“宋”字印記奇妙地共存,“再派三個屯田老手去代郡,教他們種植之術。”
話音未落,馬邑方向突然傳來烽煙信號。三股黑煙在東南天際連成一線,正是飛虎軍約定的“敵襲”暗號。
薛安都猛地拔刀,環首刀劈在貨攤的木架上:“定是拓跋建那廝不服!末將帶突擊營去平了他!”
辛棄疾卻按住他的手腕,指腹觸到他刀鞘上的舊傷——那是去年濉口之戰留下的箭痕。“等等。”
他望著烽煙的軌跡,突然笑了,“這煙柱歪歪扭扭,倒像是故意擺出來的。”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後,馬邑的降使就跟著斥候來了。
來人身披重鎧,甲葉上還留著箭孔,見到辛棄疾便單膝跪地:“元帥,馬邑守將拓跋建已自刎,屬下等願獻城歸降。隻是。。。”他從懷中掏出塊染血的木牌,上麵刻著“黑槊營”三字,“營中尚有三百死士,說要與元帥決一死戰。”
辛棄疾接過木牌,槊柄的裂痕裡還嵌著乾涸的血漬。
“凡兵有四機:一曰氣機,二曰地機,三曰事機,四曰力機,此刻馬邑的死士,缺的恰是氣機——明知大勢已去,卻仍困於匹夫之勇。”
“告訴他們,某敬重其氣節,此戰某接下了!”
辛棄疾的斬馬刀在陽光下劃出冷弧,“明日午時,某在馬邑城外的校場等他們。願降者編入守城軍,不願降者,可佩刀決鬥。某若輸了,馬邑歸他們自治;某若贏了,便要他們看著我們如何把黑槊營的旗幟,換成‘宋’字旗。”
薛安都急得直跺腳:“元帥何必冒險!這些胡崽子都是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辛棄疾忽然指向正在搬運糧草的民夫,其中幾個正是前幾日還舉著彎刀的北魏降兵,此刻正哼著南朝的《子夜歌》,“你看他們腰間的粟米袋,比刀更能讓人心安。薛將軍,該是考慮如何讓那些兵痞歸心的時候了。”
次日的馬邑校場,三百死士列成的方陣如一塊黑鐵,甲胄上的狼頭吞口在陽光下閃著凶光。
為首的百夫長舉著黑槊,槊尖挑著個稻草人,上麵寫著“辛棄疾”三字,被紮得密密麻麻。
“南蠻!敢與某決鬥嗎?”百夫長的吼聲震得鴉雀亂飛,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刀疤,“這是前年某在瓜步山所留!今日便用你的血來祭我大魏之殤!”
辛棄疾翻身下馬,舊披風落在塵埃裡。
他解下腰間的斬馬刀,刀身映出對方猙獰的麵容:“某若勝了,你們便要學種稻。”他指向校場邊緣的田壟,那裡新翻的泥土散發著濕潤的氣息,“明年此時,若畝產不及三石,某親自來教。”
黑槊如毒蛇出洞,帶著呼嘯聲刺向心口。
辛棄疾側身避過,刀背順勢砸在對方的槊杆上,震得百夫長虎口開裂。
這是他前世從《吳越春秋》“越女論劍”中學來的“陰陽開合”之術,以柔克剛,恰如他經營北方的方略。
隻三合過後,百夫長的槊已被斬馬刀劈出三道缺口。
當辛棄疾的刀抵住他咽喉時,他忽然嘶吼著擲出槊:“我降!但你要答應,讓弟兄們還能握刀——哪怕隻是鐮刀!”
辛棄疾收刀入鞘時,陽光正好落在校場的田壟上。
三百死士放下武器的刹那,遠處傳來驛馬的銅鈴聲——善無城的降書到了,守將在檄文裡寫道:“願拆去城樓,改築糧倉,從此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消息傳回平城時,劉勔正在清點新到的糧草。
賬簿上的數字密密麻麻:代郡獻糧五千石,馬邑繳鐵三千斤,善無送來的桑苗已栽滿城郊。
他忽然指著其中一筆笑出聲:“將軍你看,拓跋晃那小子還真上心了,親筆寫了《勸農令》,讓北州百姓‘深耕易耨,以待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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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接過《勸農令》,絹帛上的字跡已少了初見時的顫抖,多了幾分沉穩。
他望向窗外,平城的街道上,鮮卑孩童正與漢家小兒追逐打鬨,手裡的木刀木槍上,纏著新摘的槐花。
“讓繡坊做些新旗幟。”他對薛安都道,指尖劃過地圖上連接濟南與平城的驛道,“用北魏的狼頭旗改繡飛虎紋,再添些稻穗和桑枝。告訴北州的百姓,從今往後,這裡隻有大宋的子民,沒有胡漢的分彆。”
暮色中的平城鐵坊內,爐火映紅了半邊天。
工匠們正將北魏的鐵甲熔鑄成犁鏵,鐵水在砂型裡流動,像一條條金色的河流。辛棄疾站在熔爐前,看著“破胡”二字的刀坯被重新鍛打,忽然想起年輕時讀過的《禮記?禮運篇》中孔子的話語,“。。。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或許,真正的大同,從不是抹去過往,而是讓漢家的稻穗與鮮卑的馬蹄,都能在這片土地上,結出屬於未來的果實。
當第一縷月光爬上城樓時,新製的“宋”字旗在風裡舒展,旗麵的金線反射著星光,恰如無數雙眼睛,正望著一個嶄新時代的來臨。
城樓正中,書寫著“平城”的地方,已按照辛棄疾的構想,將“平城”改成了“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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