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虞的眼底也劃過一絲詫異。
她也沒想到,南父會下這麼重的手。
空氣死寂了片刻。
南闊之捂著臉,緩緩地轉過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打我?”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為了一個假千金,你對我下這麼狠的手?”
他像是瘋了一樣,指著病床上的南櫟,又指著自己。
“爸!你告訴我!她是不是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我南闊之才是那個從外麵抱回來的吧!”
南父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指著他的手都在抖。
“混賬東西!我們這麼做,自然有我們的理由!”
“理由!理由!又是理由!”
南闊之再也忍不住了,他通紅著眼睛,歇斯底裡地大吼。
“你們每次都說有理由!”
“到底是什麼理由,你們倒是說啊!”
南闊之的質問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卻帶著血腥味。
病房內的空氣凝固了,每一粒塵埃都懸停在歇斯底裡的餘音裡。
南父劇烈起伏的胸膛,是他此刻唯一還能做出的動作。
那隻指著兒子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一個父親的尊嚴。
“闊之,彆說了……”
南母的哭聲細細碎碎地溢出來,帶著絕望的懇求。
“你彆再逼你爸爸了。”
南闊之卻像是沒聽見,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鎖在南父臉上,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
“怎麼不說話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偏執。
“回答我啊!”
南父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
看著父親這副模樣,南闊之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乾澀又難聽。
“你從小就教育我們,做人要堂堂正正,做事要爽快利落。”
他一字一頓,把那些年聽熟的教誨,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怎麼到了你自己這兒,就隻會藏著掖著,吞吞吐吐?”
“‘有我們的理由’?”
他模仿著父親的語氣,充滿了尖銳的諷刺。
“這六個字就是你所謂的堂堂正正嗎?”
南父臉上的怒火,在這連珠炮似的質問下,竟一點點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隻剩下一張鬆弛的皮囊。
“你這個逆子……”
他罵著,聲音卻沒了先前的力度,反而透著一股虛弱。
“我就是逆子!”
南闊之立刻頂了回去,沒有絲毫退讓。
“既然是逆子,那還有什麼好瞞的!”
“說啊!”
他往前逼近,幾乎要撞上南父。
“把你們那個天大的理由說出來,讓我死也死個明白!”
南父閉上了眼。
長長的睫毛在他布滿紋路的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再次睜開時,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隻剩下了一片灰敗的死寂。
他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他環視一圈。
視線從哭泣的妻子,到麵無表情的大兒子,再到病床上縮成一團的南櫟,最後,落回了小兒子那張倔強又瘋狂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