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會用這種晚輩的口吻同他們打招呼。
南家的人,除了生意場上必要的應酬,何曾見過他這副模樣。
南懷川最先反應過來,他往前站了半步,不著痕跡地擋住了身後麵色各異的家人。
“沈總,你怎麼會來這裡?”
他的語氣客氣,卻也帶著無法掩飾的戒備。
畢竟兩家除了幾項正在進行的合作,私下從未有過任何交集。
沈況野的出現,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反常的事。
沈況野微微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顯得有些公式化。
“剛巧路過,聽見這邊的動靜不小。”
他說話的語速不疾不徐,目光平靜地掃過南闊之還印著巴掌印的臉,又掠過病床上縮成一團的南櫟。
“怕是出了什麼事,就冒昧過來看看。”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解釋了來意,又表現出了一種恰到好處的關心,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這番說辭,反而更讓南懷川心生警惕。
以沈況野的身份,彆人的家事,他何曾有過半分興趣。
但眼下,南家的窘態儘收眼底,再將人拒之門外,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南懷川壓下心頭所有的疑慮,側開身。
“沈總有心了。”
“請進吧。”
沈況野邁步而入。
他身後的文今也跟著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目光像雷達一樣在病房裡掃了一圈。
當他的視線與南闊之撞上的那一刻,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火花劈啪作響。
兩個人的臉色同時沉了下來。
南闊之的怒火本就沒地方發泄,此刻找到了絕佳的宣泄口,他下巴一抬,用眼角輕蔑地瞥著文今。
“誰讓你進來的?”
“這裡是私人病房,不是你這種二世祖能隨便逛的菜市場。”
這話裡的嫌棄和敵意,濃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文今嗤笑一聲,他向來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
他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走上前,視線精準地落在南闊之臉上那個還未消退的巴掌印上。
“喲,南大少爺這是在哪兒跟人動手了?”
“臉都掛了彩,還這麼有精神罵人,佩服佩服。”
“總比某些人頂著一張挨了揍的豬頭臉,還好意思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強。”
“你說誰是豬頭!”
南闊之的火氣瞬間被點爆,攥緊的拳頭骨節泛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說你呢,耳朵不好使?”
文今挑釁地揚了揚眉,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有本事再大聲點,讓全醫院的人都來參觀一下南家大少爺的威風。”
這兩個年紀相仿、圈子重合的男人,向來是王不見王。
他們都愛玩,性子又都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明裡暗裡不知較量過多少次,梁子早就結得死死的。
眼看一場全武行就要在病房裡上演。
“夠了!”
南懷川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幾乎是同時,沈況野也淡淡地開口,視線落在自家表弟身上。
“文今。”
僅僅兩個字,沒有起伏,沒有情緒。
文今臉上的不羈瞬間收斂得乾乾淨淨,他撇了撇嘴,到底還是沒再多說什麼,老老實實地退到了沈況野身後。
南闊之也被南懷川的眼神鎮住,雖然依舊一臉不忿,卻也隻能重重地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
一場即將爆發的衝突,被兩個年長者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
病房內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沈況野這才轉向南懷川,臉上帶著得體的歉意。
“抱歉,南總,家弟頑劣,讓你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