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初被沈硯安攙起,站在鐵製長椅上,視線與他齊平,觸及他的目光,垂眸擦淚,微顫的肩膀,失控的情緒也被緩緩壓抑下來。
她聲音因為哭過而沙啞,“沒什麼。”
沈硯安看著宋白初眼尾泛紅,鼻尖也是紅的,小臉蒼白如紙,很憔悴。
他伸手想將人摟在懷裡。
一道冷沉的聲線從後傳來。
“不要為難小初。”
“事情不是董勤所說的。”
“我想看看孩子,碰巧遇上。”
沈硯安轉頭,顧雲深坐在病床上,渾身是血,看來董勤給了他不小的教訓。
怕什麼來什麼。
顧雲深被教訓成這樣,而她心軟了。
為顧雲深落淚?
沈硯安神色很淡,帶著一抹嘲諷,“顧總怕不是忘了,你沒有資格看孩子。”
顧雲深微愣,後又是釋然的表情,神情很溫和,“原來小初還沒和沈局商量?我會放棄念惜的監護權,想在進去之前,和孩子們相處一些時間。”
“也沒多少時間不是嗎?沈局一手謀劃的,應該比我清楚多了。”
沈硯安蹙眉,回看,見宋白初垂頭不語。
他聲音壓得更低,“回家。”
顧雲深眉頭一點點皺起,看著宋白初無措地看著地麵,尋找她的鞋子,而沈硯安不止凶巴巴的,還冷漠地看著。
他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恨不得下床給沈硯安一拳。
他捧在掌心數載,從未冷落過她。
而沈硯安憑什麼?
這個刹那,沈硯安身後出現了一個人,直接一拳砸了過去。
沈硯安抓住董勤的手,將他過肩摔,摔在了急診大廳之中。
周圍有驚呼聲。
董勤本被顧雲深打斷了一根肋骨,皺眉嗚呼哀哉,“阿硯,你出手太狠了。”
沈硯安沒有理會董勤,伸手去抱宋白初。
宋白初看著沈硯安緩緩靠近的手,抵觸朝後縮身。
她抬眸,觸及他微冷的目光。
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僵在那兒。
董勤爬起來,擋在了兩人之間。
“今天誰都彆想帶她走。”
董勤直覺他們之間不對勁,恐怕是因為那個陸靜晚。
董勤看過從陸靜晚手機轉發來的郵件,雖然病例名被隱藏,隻標記了1號病人,但是病人的身高體重等體征與宋白初幾乎無二。
董勤幾乎可以確定就是宋白初。
他也調查了陸靜晚,發現她是一位來自西雅圖的心胸外科醫生。
心胸外科醫生,心臟病,小初。
董勤幾乎可以確定一件事,陸靜晚恐怕是沈硯安給小初找的醫生。
可是,這個醫生不乾人事,毫無醫德。
攥著小初的病情恐嚇小初。
而小初看來並不清楚自己的病情,結婚那天也沒有相信陸靜晚的話。
沈硯安,怎麼能找這樣的醫生給小初看病?
病還沒治好,人已經被氣得病上加病了。
董勤對沈硯安,現在是滿心埋怨。
沈硯安渾身散發著強勢的氣場,聲音寡淡,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就像沒有溫度的冰,“讓開。”
“阿硯,不行。”
董勤的肩膀就被沈硯安按住了。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沈硯安的聲音冷若冰霜對著董勤,而目光更是冷淡,看著宋白初。
宋白初從沒見過沈硯安這樣,抵觸地看著他。
“她不想跟你走。”
“她是我妹妹,我不許你勉強她。”
董勤的胳膊在下一秒就被沈硯安卸掉了。
宋白初驚嚇得睜大雙眼,看著董勤吃痛倒下。
她伸手想攙扶董勤,而下一瞬,手腕就被沈硯安捉住了。
董勤跌坐在宋白初身邊,仍然不肯退讓,擋在那裡,艱難地抬手捉住沈硯安的手腕,“放開她!”
宋白初慌張地拉住董勤的手,她想起上一次沈硯安卸掉顧雲深胳膊的事,和剛才卸掉董勤胳膊是一樣的輕而易舉,她突然意識到,沈硯安其實是很凶的一個人。
她擔心他們起衝突,擔心周圍人的目光。
沈硯安垂眸,目光就停留在宋白初白皙的小手上,和他們的手相比真的太小了。
而此時,她的手拉著董勤的手。
“念惜和航航應該回家了,”宋白初對董勤說,“我想回家了。”
董勤隻好鬆開了沈硯安的手,轉而抓住了宋白初抽離的手。
他坐在長椅上,這個角度隻能仰望宋白初,玻璃鏡片後黑眸露了出來,眸光裡有很深的擔憂,“你有需要打給我,不要讓人欺負你,知道嗎?”
董勤與秦淑蘭長得不太像,可此刻深深凝視而來的目光,讓宋白初感到幾分親切與熟悉。
她點了點頭。
沈硯安看著董勤抓著宋白初的手,心頭一陣煩悶。
在董勤鬆手的瞬間,沈硯安將宋白初橫抱在懷,大步離去。
宋白初怕自己摔下去,伸手摟住沈硯安的脖子,可觸及他冷峻的臉龐,將目光挪開了。
董勤看著兩人貌合神離的樣子,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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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深冷冰冰的聲音就傳過來了,“欺軟怕硬,扒著我不放,而真正傷害小初的人,你連動都不敢動!”
“窩囊廢!”
董勤轉眸,盯著顧雲深。
“顧雲深,你哪來的臉說彆人?”
“你的賬明明白白,我們有的算。”
“你彆想裝傻充愣,扮可憐,以為能接近小初。”
“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再傷害她。”
“而他,要是做了對不起小初的事,我也不會放過他。”
這時,警察過來。
“和解嗎?”
“不和解!”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尋釁滋事各罰500元,拘留7天。”
兩人對視了半晌,最後和解了。
…
沈硯安將宋白初抱上副駕,彎腰進去給她扣上了安全帶。
兩人臉離得極近,沈硯安朝宋白初抬眸,聲音很淡,沒有什麼情緒,“有想過和我商量嗎?”
宋白初垂眸,避開沈硯安的目光,一言不發。
沈硯安沒有強求,退離座位關上了車門。
而他沒有上車。
宋白初透過擋風玻璃看著沈硯安走進醫院旁邊24小時便利店,出來時手裡夾著一隻香煙,一點猩紅在他指尖忽明忽暗,而他修長挺拔的身影也隱在了陰暗中。
可她知道,他的目光是朝著她看的。
她從沒見過沈硯安抽煙,而此時他也沒有打算抽煙的樣子,隻是香煙一點點在他指尖被燃儘了。
沈硯安站在那兒,平複波瀾的情緒。
他知道,他剛才在裡麵動手卸了董勤的胳膊,嚇到她了。
他本不是良人,而她不需要知道。
沈硯安將煙頭掐滅在路邊的垃圾桶煙灰缸內,走到副駕拉開了門,半個身子矮進了位子,抬起了宋白初的小腿。
她腳踝紅腫,帶著一抹藥酒味。
在剛才他們的衝突中,摔了。
宋白初驚訝時,想掙開時,鬆軟的拖鞋套進她的腳。
她目光對上了他的回眸。
沈硯安抬手捋了捋宋白初淩亂的碎發,而宋白初躲開了。
他的手頓在她臉龐,目光陰鬱地看著她。
腦海使勁地轉,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老婆,我哪裡做錯了,告訴我。”
沈硯安不想忍了,他受不了被她冷落,大手扶著宋白初的側臉,讓她看著他。
“我想和你商量的,”宋白初觸及沈硯安淡漠的目光,伸手拉下他的手,“顧雲深以放棄念惜監護權為條件,希望可以見一見念惜和航航。”
“我覺得可以。”
“你呢?”
她鬆開了沈硯安的手,手就被沈硯安握在手裡。
沈硯安強勢地握住宋白初的手,目光幽暗,“我的人要在場陪同。”
她在轉移話題。
心裡有事瞞著他。
“我會陪著他們。”宋白初說完。
手就被沈硯安拽在了懷裡,因為力道,上身也被拽離了椅背。
她錯愕抬眸,臉就被沈硯安的大手攥住了。
“我讓齊治去陪著。”
她怕顧雲深會做出什麼事,讓念惜和航航喜歡上他。
她想自己去盯著。
可她知道,沈硯安不喜歡她這樣。
她點了點頭。
沈硯安感受到宋白初的乖順,大手撫摸著她的臉龐,湊近了想吻一吻她,撫慰一下自己的心。
而她撇開臉,淚水瞬間從她眼尾掛落。
兩人的臉頓在那兒,氣息也纏在那兒。
她強撐著說,“我不舒服。”
沈硯安鬆開了宋白初,為她關上了車門,拿出手機,打給了林晚秋。
待沈硯安上駕駛位,宋白初的手機就響了。
看到來電。
宋白初指尖發麻,但還是按了接聽。
她聽到念惜和航航被接去了沈家莊園,沒有辦法地答應了。
沈硯安啟動車子,看著宋白初沒有什麼情緒地敷衍自己的母親,他黑眸憂鬱更深。
他猜不透,是什麼事情,連她一向都很尊重的母親,都不好使了。
“媽,”宋白初覺得這個稱呼好諷刺,“讓我們去一趟沈家。”
沈硯安淡淡回一個“好”,雙手轉著方向盤。
宋白初目視前方,目光慢慢而不自覺地看向了沈硯安。
陸靜晚是沈硯安的小三嗎?
因為被她發現了,所以他匆忙把陸靜晚嫁人了?
她生不了,所以林晚秋同意讓陸靜晚生孩子?
可是,事情原本不用這麼麻煩的。
宋白初忍著鼻尖酸澀,伸手拉了一下沈硯安的袖子,“局座……”
聽到宋白初這麼稱呼他,沈硯安大感不妙。
他將車子停在了路邊,轉身看她。
兩人麵對麵,宋白初紅著眼眶,和沈硯安說,“我會為你效勞一輩子。”
“你真的沒必要擔心。”
“我們離婚吧。”
這個瞬間,一輛加長貨車打著探照燈朝他們橫衝直撞。
沈硯安撲向了宋白初,解開她的安全帶,將她抱向自己的方向,拉開主駕的門,跳出了車子,滾到了馬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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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2秒,車子被加長的貨車撞出十幾米遠。
撞擊聲混著劇烈的刹車聲,響徹耳際。
沈硯安失去了平日裡的從容不迫,將宋白初攙起來,大手從她頭頂摸下去,回到她的心臟,慌亂的聲音問她,“有沒有哪裡受傷?”
“哪裡不舒服嗎?”
觸及她被嚇傻的小臉,將人抱在了懷裡。
“老婆,”他心跳失序,捧著她的臉,“彆嚇我。”
“說說話。”
宋白初回過神來,眼淚啪嗒往下掉。
她剛才轉臉和沈硯安說話,沒有發現有車子撞過來,隻是一道強光閃過,沈硯安突然撲向了她,將她抱出了車子,滾在地上,眼裡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恐懼與心慌,隻有傷感。
她發現他沒有聽到,她剛才說的話,而她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一遍了。
她將臉埋在沈硯安懷中,鼻尖是他清洌淡墨的氣息。
原來,她已經開始貪戀他。
她低聲回,“我沒事。”
交警,警察,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
沈硯安槍傷未愈,又抱著她跳車,後背的傷口崩裂了一點,他不想去醫院,在救護車內被重新縫合。
齊治等人趕到。
“局座,是一場意外。”齊治調查後,“貨車司機打瞌睡。”
沈硯安不放心,“跟進,查清楚。”
齊治點了點頭。
宋白初坐在救護車的角落,垂著頭。
“還去嗎?”
沈硯安伸手拉宋白初,她沒有了剛才的抵觸,很乖巧坐在他腿上。
“傷口疼嗎?”宋白初問他。
“不會。”
沈硯安摟了摟宋白初的細腰。
“去吧。”宋白初低聲。
沈硯安依宋白初,兩人很快到了沈家莊園。
沈硯安下令禁言,車禍的事,林晚秋他們並不知道。
聚會很熱鬨,是沈國良的一些鄰居好友。
“師兄,你們怎麼在這?”宋白初見到蕭承廷,神色緩和了許多。
畢竟,其他人,她都不熟。
“剛才去接念惜和航航遇上的,就邀請了蕭教授和童童一起過來了。”林晚秋解釋道,詫異發現他們衣服臟兮兮的,“去裡麵換身衣服出來?”
“嗯。”
宋白初這才意識到,剛才兩人摔到草地裡了。
“宋小姐,等會過來一起玩。”呂清辭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和沈如宜還有幾個人在打麻將。
“小初應該不會玩吧。”蕭承廷道,“清辭他們打得很凶。”
“很凶?怎麼凶?”宋白初不明白。
細腰就被沈硯安握住了,他彎腰另一隻手從她膝蓋窩穿過去,將她抱起,一言不發朝內院走去。
林晚秋與沈國良麵麵相覷了一眼,直覺不對勁,但人多也不好問,轉身招呼起來。
…
院內。
沈硯安將宋白初放到床上,他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宋白初還坐在沙發上。
沈硯安站在宋白初麵前,大手落在她頭頂,輕輕摩挲了兩下,“怎麼了?”
“我要穿褲子。”
宋白初雙腿折疊縮在沙發上,低著頭,看著茶幾上傭人送來的裙衫。
她滿身吻痕,見不了人。
沈硯安看了宋白初一眼,她麵無表情,如果換作平常,她會很羞澀,也會瞪他。
而現在,隻是在平鋪直敘一件讓她煩惱的事。
沈硯安起身拉開了衣櫥,全部是裙子。
“我讓如宜送一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