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紅得像浸了水的石榴，帶著哭腔說道：“你再敢硬撐試試看？”
唐婉兒直接蹲下來，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窩處，發間的薄荷香混合著鐵鏽味鑽進他的鼻腔：“校醫室的紅外治療儀早就打開了，張昊那家夥還說什麼‘要保持戰術狀態’，我早就讓人把你宿舍的床墊換成記憶棉的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他戰術服的衣角，被煙火熏黑的指甲蓋在布料上刮出細碎的聲響。
“哎哎哎，女主角們讓一讓。”陳飛叼著一根沒點著的炮仗湊了過來，炮仗紅紙上還沾著紫煙的灰燼，“咱們林大英雄可是用7級天劫硬扛了三十隻鬼手，怎麼也得讓我拍張照發到班級群裡——”他剛把手機舉起來，就被張昊用平板拍了一下後腦勺。
程序員額前的碎發還沾著汗，卻笑得露出了虎牙：“拍什麼拍？剛才破解電磁鎖的時候，要不是我手速快，你們現在還在和鐵門較勁呢！”他晃了晃平板，屏幕上跳動著“入侵成功”的綠色字樣，“這次真沒卡殼，我對天發誓！”
楚天始終站在三步之外，長棍斜靠在肩頭。
他望著被李明和兩個警察押上警車的趙雷，突然開口說道：“血契陣眼的位置，趙雷醒了應該會說。”他的聲音像浸了水的青竹，清冽得不帶一絲溫度。
林夜這才注意到他虎口裂開的血口——是剛才用長棍硬接天劫光箭時蹭破的，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警燈在夜空中劃出紅藍相間的光，把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蘇瑤扶著林夜朝警車走去，唐婉兒蹲在地上撿他戰術包裡撒出來的補給品，巧克力紙在風中飄成了粉色的蝴蝶。
陳飛追著去抓，卻被張昊拽住了後領：“彆添亂！你剛才扔的炮仗差點炸到我的乾擾器！”
“那能怪我嗎？”陳飛跳著腳反駁道，“誰讓趙雷那孫子躲得跟兔子似的——哎，瑤瑤姐等等我，我幫夜哥拎醫療包！”
林夜望著這幫鬨成一團的夥伴，突然覺得左肩的疼痛都減輕了幾分。
他後頸的雷紋已經完全冷卻，像一道褪色的傷疤貼在皮膚上，但心跳聲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蘇瑤的手在他胳膊上輕輕顫抖著，唐婉兒撿巧克力時發頂翹起的呆毛，陳飛追著張昊跑過積水坑濺起的水花，楚天低頭擦長棍時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陰影。
這些碎片拚湊在一起，比任何天劫都要熾熱。
“上車吧。”蘇瑤打開警車的後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她身上的茉莉香飄了出來。
林夜剛坐進去，唐婉兒就擠了進來，把他往自己這邊拉：“坐中間，我幫你壓著傷口。”她的手指隔著紗布按在他的肩上，力道輕得仿佛怕碰碎什麼東西。
警車發動時，林夜從後窗望出去。
廢棄化工廠的鐵門在警燈的照耀下忽明忽暗，門楣上的血字還在滲著暗紅色的血，就像誰蘸著心臟在寫字一樣。
他摸了摸口袋裡皺巴巴的實驗日誌——那上麵“小心血契”的血字已經暈開了，但依然刺得他手指發燙。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帶著青草的味道。
林夜站在學校禮堂門口，看著橫幅上“英雄歸來”四個燙金大字被風吹起一角，突然有點想笑。
張昊昨晚非說要“搞個大場麵”，現在可好，禮堂裡擠得連走廊都站滿了人，隔壁班王胖子舉著的應援牌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夜哥nb”，後麵還畫了個被雷劈焦的小人。
“林夜！”
蘇瑤的聲音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傳了過來。
她穿著白色的裙子，發尾彆著和昨天一樣的珍珠發卡，擠過人群時，裙擺掃過滿地的彩帶。
唐婉兒跟在她身後，手裡捧著一束香檳玫瑰，發頂的呆毛被發膠壓得服服帖帖——顯然是為了今天特意收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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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人同時抱住了。
蘇瑤的眼淚蹭在了他校服的領口，唐婉兒的玫瑰刺紮得他手腕發癢，但誰都沒有鬆手。
“昨天在化工廠……”蘇瑤抽了抽鼻子，“我以為那隻鬼手要抓破你的喉嚨。”
“笨蛋。”唐婉兒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下次再用7級天劫，我就……我就讓研發部把所有巧克力都換成辣椒味的！”
“好，都聽你們的。”林夜低下頭，看見蘇瑤發間的珍珠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唐婉兒的耳尖紅得像顆草莓。
他突然想起昨晚在警車上，唐婉兒偷偷塞給他的巧克力——那是她親手做的，包裝紙上還畫了個頂著呆毛的雷紋小人。
陳飛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了他們身後，舉著手機不停地拍照：“夜哥這是左擁右抱啊！張昊你快來看，這素材夠咱們剪十集vog了！”張昊的平板立刻懟了過來，屏幕上顯示著實時剪輯的戰鬥片段，配著他自己錄製的解說：“注意看這裡，乾擾器啟動的瞬間，教徒的符紙直接自燃——這就是技術的力量！”
楚天站在人群邊緣，手裡捧著一杯豆漿。
他看見林夜望過來，便微微點了點頭，豆漿杯上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他們需要這樣的熱鬨。”
掌聲突然如潮水般湧來。
教導主任舉著話筒站在禮堂台階上，鏡片後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同學們！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守護城市的英雄——林夜同學！”
林夜被推上台階時，陽光正落在他後頸的雷紋上。
那道淡灰色的紋路突然泛起極淡的光，像被風吹動的灰燼裡藏著未滅的火星。
他望著台下此起彼伏的笑臉，望著蘇瑤和唐婉兒眼裡的星光，望著陳飛舉著手機蹦跳的身影，突然想起昨晚收到的那條信息。
“叮——”
手機在褲袋裡震動。
林夜拿出來時，屏幕上隻有一行黑字，沒有備注，沒有時間：“真正的幕後黑手尚未現身，你所麵對的隻是冰山一角。”
風掀起他的校服下擺，陽光依然溫暖，但後頸的雷紋卻突然燙了起來。
林夜望著台下正在起哄的張昊，望著踮腳給他整理領結的蘇瑤，望著偷偷往他口袋裡塞巧克力的唐婉兒，手指慢慢攥緊了手機。
禮堂的廣播裡正放著《歌唱祖國》，陳飛舉著手機喊“夜哥笑一個”，張昊的平板在陽光下閃著藍光，楚天低頭喝豆漿時，杯沿沾了一圈白色的奶漬。
但林夜知道。
有些黑暗，才剛剛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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