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在禮堂的掌聲裡站了足足三分鐘。
教導主任的表揚像隔了層毛玻璃,蘇瑤整理領結的指尖溫度還留在鎖骨,唐婉兒塞巧克力時指甲刮過他口袋的觸感卻被手機震動燙得發疼。
直到陳飛舉著手機喊“夜哥你笑啊”,他才扯動嘴角——那笑比哭還難看,蘇瑤立刻皺起眉,指尖懸在他耳垂邊沒敢碰。
散場時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突然想起來圖書館借的《量子力學導論》要過期了。”張昊剛舉起平板說“我幫你查截止日期”,就被唐婉兒用手肘碰了一下。
富家千金歪頭看他,發梢掃過他校服第二顆紐扣:“林夜,你的後頸在發燙。”
這句話讓他的腳步頓了半拍。
圖書館頂樓的自習室空無一人。
林夜把手機按在窗台上,玻璃倒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
信息還在屏幕上,黑底白字像道刻進視網膜的刀痕。
他摸了摸後頸,雷紋處的皮膚比體溫高兩度,像塊埋在血肉裡的炭,隨時能燒穿表層。
“叮咚——”
是張昊發來的消息:“老地方倉庫,二十分鐘。”
林夜低頭時,發現手機屏保是三人在奶茶店的合照。
蘇瑤舉著奶蓋,唐婉兒皺著鼻子躲張昊的自拍杆,他自己叼著吸管笑出虎牙。
現在這張照片上蒙著層陰影,像被誰用墨水抹臟了邊角。
倉庫鐵門“吱呀”一聲開的時候,唐婉兒正用鞋尖踢開地上的紙箱。
她穿了雙馬丁靴,鞋跟磕在水泥地上清脆作響:“張昊你找的什麼破地方?上次來還堆著社團的舊橫幅,現在全是灰。”話雖這麼說,她還是從帆布包裡掏出濕紙巾,把唯一的木凳擦了三遍。
蘇瑤抱著筆記本跟進來,發梢沾了點蜘蛛網。
她看見林夜,立刻從口袋裡摸出潤喉糖:“剛才在禮堂喊太久,你嗓子該啞了。”指尖碰到他掌心時,明顯感覺到他在發抖。
楚天最後進門。
他還是捧著杯豆漿,杯身凝結的水珠在昏黃燈泡下泛著冷光。
門合上的瞬間,他抬眼掃過所有人:“信息的事,他不會無緣無故叫我們來。”
林夜把手機放在紙箱堆成的“會議桌”中央。
屏幕亮起的刹那,所有人的呼吸都輕了半拍。
“昨晚化工廠那隻鬼手,是黑彌撒教的三長老。”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個調,“但信息說,我們麵對的隻是冰山一角。”唐婉兒的手指在桌沿敲出急促的鼓點,蘇瑤的筆記本翻頁聲格外清晰,張昊推了推眼鏡,平板已經亮成一片藍光。
“加密方式是軍用級的。”程序員的指尖在觸控板上翻飛,“但……”他突然頓住,抬頭時眼睛發亮,“發送者留了後門。就像故意把鑰匙插在鎖孔裡,等我們去拔。”
楚天的豆漿杯停在唇邊。
“上回清理教徒據點時,我在地下室找到本日記。”他說,“最後一頁寫著‘當雷紋燃儘,真神將臨’。”林夜後頸的燙意突然加劇,他猛地按住那裡——雷紋正在皮膚下跳動,像有根細針紮著神經。
“所以這條信息不是警告,是提醒。”蘇瑤的筆尖在筆記本上劃出深痕,“他們知道我們的能力,知道我們能查到更深層的東西。”
唐婉兒突然拍桌。
“那我們就查!”她的耳環晃得人眼花,“我讓我爸調交通監控,張昊黑進市政係統,楚天……”她頓了頓,“楚天你負責外圍排查。林夜——”她伸手握住他按在後頸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去,“你彆自己扛著。”
林夜望著交握的手。
唐婉兒的指甲塗了淡粉色甲油,邊緣有點剝落,是剛才擦凳子時蹭的。
蘇瑤的潤喉糖還在他口袋裡,硬邦邦的硌著大腿。
張昊的平板屏幕映著他發亮的眼睛,像發現了新遊戲副本的少年。
楚天的豆漿喝完了,杯底粘著最後一滴,在燈光下閃著珍珠白。
“還有件事。”他突然說,“上周在巷口遇到的老乞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他當時說‘雷紋不是詛咒,是鑰匙’。現在想起來……”他摸出手機,信息的黑字在屏幕上跳動,“可能他知道些什麼。”
倉庫外的風突然大了。
鐵門被吹得晃了晃,漏進一線月光。
林夜望著那線光,想起老乞丐渾濁的眼睛——當時他蹲在垃圾桶旁,破棉襖裹著瘦骨嶙峋的身子,手裡端著個缺了口的瓷碗。
林夜給過他十塊錢,老乞丐卻抓住他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裡:“小友,等雷紋燒起來那天,記得往城南破廟走三遭。”
“明天早上。”他說,“我去見那個老乞丐。”
唐婉兒的手攥得更緊了,蘇瑤的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張昊的平板開始瘋狂敲擊鍵盤,楚天的空豆漿杯被捏得發出輕響。
而在倉庫外的陰影裡,一道佝僂的身影正貼著磚牆緩緩移動。
破棉襖下擺沾著泥,缺了口的瓷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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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鐵門前,渾濁的眼睛透過門縫望進去,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來了,終究是來了。”
清晨五點的霧氣裹著涼意鑽進領口,林夜把連帽衫拉鏈拉到下巴,望著城南破廟斑駁的紅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