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監護儀的“滴滴”聲在icu病房裡格外刺耳。
白夜蒼白的臉上扣著氧氣麵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會在透明罩子上留下一小片霧氣。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像兩把脆弱的小扇子。
“體溫39.7度,白細胞計數偏高。”主治醫生皺著眉頭查看數據,“肺部感染的風險還在增加。”
李昊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不是說已經控製住了嗎?”
“大麵積燒傷患者就是這樣。”醫生歎了口氣,“他的免疫係統現在非常脆弱,任何感染都可能...”
“會好起來的。”周陽突然打斷他,機械臂發出輕微的嗡鳴聲,“小白從沒讓我們失望過。”
走廊長椅上,小女孩緊緊抱著那個已經有些臟了的泰迪熊。她的紅裙子換成了病號服,膝蓋上還貼著創可貼。
“哥哥會疼嗎?”她仰頭問正在給她梳頭的護士。
護士的手頓了頓:“醫生給他用了最好的止痛藥。”
“他救我的時候可疼了。”小女孩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火那麼燙,他都忍著沒叫出聲...就為了讓我彆怕...”
王凱站在窗邊,狙擊手銳利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他突然轉身一拳砸在牆上:“該死!當時我要是再快一點...”
“夠了。”李昊按住他的肩膀,“現在說這些沒用。”
角落裡,淩淵像尊雕塑般靠在牆邊。
他指間夾著的煙已經被揉得粉碎,煙草碎屑落了一地。他的作戰服還是那天那套,左肩的傷口隻是簡單包紮過,滲出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暗褐色。
“你該去處理下傷口。”徐哲遞給他一杯咖啡。
淩淵沒接,目光仍死死盯著icu裡的白夜:“不用。”
“你這樣幫不了他。”徐哲的聲音有些發抖,“至少...至少去換件衣服。”
淩淵的眼神突然變得鋒利:“你不懂。”
“我是不懂!”徐哲突然提高了聲音,引來其他人的目光,“但我知道白夜要是醒了,看到你這副樣子會難過!”
淩淵的下頜線繃得死緊,手指無意識地抽搐著。就在這時,他的衛星電話突然震動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這部電話隻有一個人會打。
淩淵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按掉了。
第三天清晨,整個醫院突然戒嚴。
“立正!”
隨著李昊的口令,血狼小隊全員站得筆直。走廊儘頭,白發蒼蒼的趙將軍帶著參謀團隊大步走來,身後跟著軍區電視台的攝像組。
“稍息。”趙將軍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icu裡的白夜身上,“情況?”
周陽上前一步:“二度燒傷麵積達35,左肩貫穿傷傷及韌帶,左腿脛骨骨折,肺部吸入性損傷伴感染。目前仍在危險期。”
老將軍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示意助手遞過一個平板電腦:“今早的軍區晨會,總參謀長播放了這個。”
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畫麵裡,滿臉煙灰的小女孩抱著一隻破舊的泰迪熊:
“...天使哥哥把我藏在他衣服裡...他說他的哥哥們一定會來救我們...我給他唱小星星...哥哥讓我數到一百,可是我數到七十的時候他沒聲音了...但是我知道他還在保護我...”
視頻切換到廢墟救援的畫麵。白夜被抬出來時,全身是血卻仍保持著保護女孩的姿勢。最後定格在他被送上救護車的瞬間,一隻染血的手無力地垂下來。
走廊上一片死寂。
“這是今早剛收到的。”趙將軍又調出一份文件,“化工廠全體幸存員工的聯名請願書,要求授予白夜同誌一等功。”
李昊的喉結滾動了下:“他隻是做了該做的。”
“不。”老將軍搖頭,“他做了軍人最崇高的選擇。”他轉向攝像機,“從今天起,全軍開展向白夜同誌學習的活動。這才是新時代軍人該有的樣子!”
角落裡突然傳來‘砰’的一聲。眾人回頭,發現淩淵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隻留下一個被捏變形的紙杯滾落在地。
消防通道裡,淩淵的拳頭一次次砸在牆上。指關節早已血肉模糊,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操!操!操!”
每一拳都伴隨著一聲壓抑的怒吼。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混合著眼角的濕意砸在地上。
通道門被輕輕推開。徐哲站在門口,臉色蒼白:“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淩淵的動作頓住了。他的呼吸粗重得像頭困獸,後背的作戰服已經被汗水浸透。
淩淵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嗎?”
徐哲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