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像是永遠不會停。
白夜趴在雪地裡,已經整整四十分鐘沒有移動過。
他的作戰服外層結了一層薄冰,每一次呼吸都會在麵罩上凝結成霜,又被體溫融化,再凍結,如此反複。他的睫毛上掛著細小的冰晶,每一次眨眼都像是拉開一道冰簾。
五十米外,雇傭兵的臨時營地隱沒在風雪中。三頂迷彩帳篷呈三角形搭建,中央的篝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暗。人影在火光中晃動,說話聲斷斷續續地飄過來。
白夜的耳朵微微動了動。
“——血止不住,再這樣下去他撐不過兩小時。”一個沙啞的男聲說,伴隨著金屬器械碰撞的聲響。
“老大說要活的。”另一個聲音不耐煩地回答,“至少得讓他撐到交接。”
“操,這他媽怎麼帶得走?”第三個人踢翻了什麼,發出咣當一聲響,“要我說,直接——”
白夜的手指無意識地摳進身旁的樹乾,樹皮碎裂,木刺紮進指甲縫裡,但他感覺不到疼。他的目光穿過飛舞的雪幕,鎖定在營地中央那根木樁上——
李昊被綁在那裡,雙手反剪,手腕上的繩索已經勒進皮肉裡,滲出暗紅的血。
他的頭無力地垂著,下巴抵在胸前,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氣。作戰服被割開,腹部的傷口暴露在嚴寒中,血肉模糊的創麵上結著一層薄冰。
一個穿著白色雪地服的雇傭兵正蹲在他麵前,粗暴地扯開已經浸透血的繃帶。
“嘿,特種兵。”雇傭兵拍了拍李昊的臉,“還聽得見嗎?”
李昊的眼皮顫動了一下,但沒睜開。
雇傭兵嗤笑一聲,從醫療包裡掏出一支針劑:“算你走運,這玩意兒能讓你多活一會兒。”
針頭紮進頸動脈的瞬間,李昊的身體猛地繃直,喉嚨裡溢出痛苦的悶哼。他的手指在背後痙攣著收緊,指甲摳進掌心的肉裡。
白夜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的犬齒咬破了口腔內壁,血腥味在嘴裡蔓延。
“省著點用,這一支值五百美元。”另一個雇傭兵走過來,踢了踢李昊的小腿,“喂,聽說你是他們的隊長?你的小隊員們呢?扔下你跑了?”
李昊的頭微微動了動,終於抬起眼皮。他的瞳孔渙散,但嘴角卻扯出一個模糊的笑:“......他們......會來......殺光......你們......”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白夜讀懂了唇形。
雇傭兵大笑起來,突然一把揪住李昊的頭發,強迫他抬頭:“看看周圍,你的救世主在哪?”
李昊的目光恍惚地掃過營地,在掠過白夜藏身的方位時,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白夜渾身繃緊。
但李昊很快垂下眼睛,聲音輕得像歎息:“......他來了......”
雇傭兵們麵麵相覷,隨即爆發出一陣更大的笑聲。
“聽見了嗎?他說"他來了"!”
“幻覺吧?失血過多都這樣。”
“要不咱們幫幫他?”最先開口的雇傭兵突然拔出軍刀,在李昊眼前晃了晃,“看看你的救世主能不能擋住這個?”
刀尖緩緩移向李昊的左手小指。
白夜的呼吸停滯了。
刀尖抵上皮膚的瞬間,營地東側的雪堆突然爆開。
白夜像頭獵豹般撲出,手中的匕首劃破風雪,精準刺入持刀雇傭兵的頸動脈。熱血噴湧而出,濺在李昊蒼白的臉上。
“敵襲——!”
營地瞬間炸鍋。第二個雇傭兵剛轉身,白夜已經拔出匕首,一個側滾躲過掃射,同時甩手擲出匕首——
“噗!”
刀刃穿透咽喉,雇傭兵瞪大眼睛,捂著脖子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醫療架。玻璃瓶碎裂的聲音中,白夜已經衝到第三人麵前,一記肘擊砸碎對方喉結。
“三點鐘方向!”
子彈呼嘯而來,白夜抓起地上的屍體擋在身前。噗噗噗的悶響中,溫熱的血滴落在他臉上。他趁機拔出屍體腰間的格洛克,連開三槍——
砰!砰!砰!
兩個雇傭兵應聲倒地,第三個躲在帳篷後大喊:“他隻有一個人!圍住他!”
白夜冷笑,突然一個翻滾靠近篝火,抓起燃燒的木柴砸向最近的帳篷。帆布瞬間點燃,火舌在風雪中瘋狂舞動。
混亂中,一個黑影從側麵撲來,軍刀刺向白夜肋下。白夜閃避不及,刀尖劃開作戰服,在肋骨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悶哼一聲,抓住對方手腕一擰——
哢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雇傭兵慘叫未出,白夜的膝蓋已經重重頂上他的麵門。鼻梁塌陷的悶響中,白夜奪過軍刀,反手刺入對方眼眶。
“救......救我......”
垂死的雇傭兵伸出手,卻被白夜一腳踢開。他轉身衝向李昊,途中順手撿起地上的ak12,一個點射擊斃了試圖從背後偷襲的敵人。
“哥,堅持住。”白夜割斷繩索,李昊的身體立刻向前栽倒。他的皮膚冰冷得像大理石,呼吸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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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隻咳出一口血沫。
“彆說話,我帶你走。”白夜咬牙,正要架起李昊,突然渾身汗毛倒豎——
狙擊鏡的反光!
他本能地撲倒李昊,子彈擦著後頸飛過,在雪地上打出一個小坑。
“狙擊手!樹上!”李昊突然清醒了一瞬,嘶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