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放榜後的第七天，都城突然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那原本就資產極度縮水的高家，其夫人名下的綢緞莊被查出了用劣質絲綿冒充貢品的事件。
還沒等莊子上的人去通知高尚書，巡城的守衛們便帶著人封了鋪子，順便將賬本也帶走了。
“不過是些殘次品的布料，我高家必然將那些刁奴認真查辦，何至於驚動禦史台？”
畢竟這件事也在朝堂上被禦史台拿出來說了，而陛下倒是看太子就剩下這麼一個稍微頂事兒的嶽家了，直接讓幾個相關的人士在禦史房裡說道說道。
當然，這裡麵除了有太子之外，三皇子也在被關照的人之中。
“尚書大人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這貢品是關乎著皇家臉麵的，若是因這些劣質的東西傷了龍體，誰擔得起？
幾個刁奴便把事情揭過了，是不是太不把陛下放在眼裡了？”
三皇子輕飄飄的幾句話，便將高尚書想要大事化了的願望給打破了......
而蕭雲舟此時正坐在那鋪子外的茶肆裡，看著街對麵的綢緞莊被查封，甚至裡麵的布料都被運出來當成了證據，眼底到底劃過了些許的笑意。
“這是高家在京城的十二家鋪子之一，也是最賺錢的一家，因為涉及到了皇商供應。”
妙妙咬著店裡的開心果酥，沒太明白。
“所以，揪著這個小事，就可以把他們拉下來嗎？
我怎麼覺得沒這麼簡單呢？”
妙妙已經知道，蕭雲舟讓三皇子揪著這件事痛打落水狗，但說實話，以那上麵老頭的慫包性格，真的就是打一棍子才能放個屁，放完屁又得回頭給人家打他的人甜棗。
說不上來，討好型人格的帝王，卻到底將蕭家給毀了。
“姐姐且安心看著，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所謂的鈍刀子割肉，得一點點讓他們疼讓他們怕，這才有趣。”
蕭雲舟品了口茶，苦澀中又有回甘，看著一旁吃著點心的妙妙，心情極好的繼續解釋。
“高家的銀庫早就空了，現在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
去年高家為了給太子送禮，重獲太子青睞，曾偷偷挪用了織造局的公款，這綢緞莊就是用來補上那個窟窿的。
如今鋪子就這麼被封了，他們就算是想要拆東牆補西牆，也得有東西補。”
妙妙似懂非懂，但她相信自家弟弟的能耐非同一般。
果然，三日後就傳出了消息，高家將城南的兩處宅院低價典當了。
妙妙跟著蕭雲舟去相國寺禮佛的時候，甚至還聽到了香客們偷偷在議論著高家。
說是高家夫人鬢邊的珠釵都從金的換成了銀的了......
但好歹，之前的貢布用了殘次布料的事情沒有再被追究了，似一切都這麼過去了一般。
直到月末，倒是又發生了件似是無關緊要，卻又與蕭家息息相關的事情。
當年事關蕭家出事的官吏，突然在夜裡暴斃了，死狀淒慘。
而當仵作驗屍的時候，又從他的袖中掉出了半枚磨損的銅符，而消息傳到了東宮的時候，太子捏碎了茶盞。
他隱約記得，當時這銅符是高家搞出來的，之後沒多久，那官吏便捧著“蕭家通敵”的賬本出現在了高家，而後是朝堂之上。
隱隱的，太子覺得似有不祥的預感。
但這之後，卻又似乎是一件不了了之的事情......
直到入夏後，雨水開始慢慢的多了起來，高家的祖墳旁的排水溝被人給挖開了，泡的幾座墳塌了一角。
守墳的老仆哭訴是鄰村的佃戶乾的，可官府查來查去，倒是沒發現佃戶的問題，反倒是抓到幾個拿了高家好處、私吞租子，還為害鄉裡多年的莊頭。
“這些莊頭跟著高家吃了十年的油水，如今突然被抓起來，自是受不得刑，有些東西就變得能說得說還要多多的說了。”
蕭雲舟給妙妙撐著傘，兩個人幾乎靠在了一起，在雨幕中看著街麵上押著莊頭遊街平佃戶之憤的隊伍。
高家自顧不暇，誰還管幾個莊頭是死是活呢？
於是，在有心人的挑撥之下，這些莊頭知道了高家準備沒收他們的財產，甚至還準備把他們在高家當差的親人都趕出高家以平民憤。
也就是所謂的卸磨殺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