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時候,妙妙自然也帶著蕭雲舟出現在了太子府邸的不遠處,望著那被百姓們圍堵的太子府,妙妙拍了拍蕭雲舟的手臂以示安慰。
昨日,他還抱著她哭過一場的,妙妙知道,他心中此時必然是恨意與暢快並存的。
太子府外,衛兵的甲胄在日光下泛著冷光,卻擋不住百姓們投擲的爛菜葉子與動物的糞便。
朱紅色的宮牆被糊的斑駁汙穢,酸腐的氣味順著風飄出了半條街。
怒罵的聲浪拍打著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太子府邸,“賣國賊!”“還蕭家公道”的嘶吼聲此起彼伏,連握著刀柄前來維穩的兵士們都麵露難色,顯然是按捺不住這些暴動的人群了。
也因為太子通敵的事情,朝堂上也跟著炸開了鍋。
群臣激憤,禦史們甚至現場就開始寫起了奏折,曆數太子這些年的荒唐事:
挪用賑災銀兩修私庫、包庇下人強搶民女,為人狹隘故意針打壓朝臣,牽扯江南私鹽案以及在科舉中安插親信.....
這樁樁件件的,在那些禦史們優秀的記憶下都被翻了出來,正好與“通敵”的罪名纏在了一起,成了勒緊太子脖頸的繩索。
眼瞅著外麵群情激憤,大臣們也一個個地發起了瘋,陛下終於是在養心殿拍了案。
高家直接被判處了滿門抄斬,刑場的血腥味飄了三天都沒散。
而太子,則直接被廢去了儲君之位,禁足皇子府半年,不得與外界溝通。
跪在殿外的太子得到了父皇給的消息後,直接一口氣沒上來,就這麼睡倒在了地上,褲腿與靴子底上還沾著泥點子,與平日裡的光鮮完全不同。
太子沒想到自己失敗的如此迅速徹底,甚至這不過是當年自己做下無數的事情裡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卻因為這件事,讓他滿盤皆輸。
無人知曉,養心殿裡,老皇帝盯著那道廢儲的旨意,眼底閃過了不忍與釋然兩種情緒。
太子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對他曾經寄予厚望,也隻有太子,是他曾經親自帶在身邊教授的。
老皇帝終究沒下死手,禁足半年,也是讓太子好好的磨去那滿身快要壓不住的戾氣,等都城這邊的風波平息了,百姓也跟著淡忘了此事,再看他這個兒子有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這畢竟是自己親手立的儲君,骨血裡的牽絆哪裡是說斷就能斷的呢?
可惜,太子並不能理解老皇帝心中的想法,從看到府邸外的那些酸臭臟汙的東西開始,他的心便已經被怨恨填的滿滿的了。
尤其是那些曾經得了他的好處,現在卻用他給的好處在父皇麵前甚至是老三的麵前彈劾自己昏庸無德的人,讓他看清了這事態的涼薄。
等他再次站上高位,他會讓他們嘗一嘗痛苦的滋味!!太子一拳打在了牆上,血流不止,卻再沒有人爭先恐後的跑過來幫他包紮傷口了......
而相對於太子與高家的落敗,蕭家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原本陛下以為蕭家再無人在,畢竟當時都抄斬了,卻不想三皇子卻說,當時他想辦法留下了蕭雲舟。
三皇子直接在陛下以及眾人麵前,將自己留下蕭家後人的事情過了明路,隻是當時苦於找不到證據,所以被迫留了人,但也自願領罰。
現在功過相抵,陛下也沒得說彆的,甚至百姓以及群臣,都為了三皇子這樣的大義而更加的高看了一眼。
就這樣,蕭雲舟的存在變得合理化了,不是蕭家的自保,而是三皇子的舍命相救,沒有任何的汙點。
蕭家平反的旨意宣讀那日,蕭雲舟穿著一身素色錦袍,跪在太和殿前接旨。
陛下念及蕭家曾是肱骨之臣,卻被陷害,不僅歸還了蕭家被沒收的所有產業,還又賜下了良田千畝、黃金千兩,追封了蕭家父子諡號,隻是這些榮寵,終究換不回滿門性命。
可這個時代有句話幾乎是刻在了每個人的骨子裡,那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已經是皇恩浩蕩。
蕭雲舟領旨謝恩時,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轉身離開時,寬大的袍袖掃過階前的塵土,像要拂去所有過往。
鈍刀子割肉才割了一半,太子有罪,皇帝冷眼旁觀,知道卻不製止,一樣有罪......
蕭雲舟這一現身,倒是讓都城的貴人們看清了這蕭家遺孤的長相,麵若冠玉,目若朗星,站在那裡便如一幅精心勾勒的水墨畫。
更難得的是蕭家現在是上無老下無小,蕭雲舟還手握著蕭家平反後的家產以及陛下追償的產業,這些東西甚至比其他幾個家族連起來的產業還要多,不可謂不豐厚了。
且蕭雲舟又與風頭正盛的三皇子交好,簡直是天造地設的聯姻人選。
自此,蕭府的門檻差點都要被媒婆踏破。
每日清晨,門房剛卸下門閂,就有各式各樣的帖子遞進來,不是張太傅家的嫡女辦花宴,便是李尚書家的小姐設詩會,字裡行間都透著招攬之意。
妙妙這個義姐在蕭府住了不過三日,除了府裡三皇子賜下的幾十個下人之外,就她一個外人了。
不過府裡的人都知道她是蕭雲舟的姐姐,不管是親的還是乾的,都十分的尊敬,隻是因為三皇子的說辭,妙妙的身份便不適合出現在人前了。
但不妨礙她在蕭府住著,安撫那回來後明顯有些情緒不穩定的蕭雲舟,順便看著新來的管家處理各色帖子的忙碌樣子,隻是看著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去莊子上住些日子吧。都是一群吸血的螞蟥。”
蕭雲舟將最後一張燙金的帖子扔進了火盆,看著火苗舔舐過上麵的名字後,眼底閃過一抹暗沉。
這些日子,蕭雲舟仍在日日喝那些苦澀的藥汁,但似乎效果沒有之前的好了,尤其是回到了蕭府之後,妙妙覺得蕭雲舟明顯是一副缺乏安全感的模樣,甚至更甚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