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無數根鋼針,持續不斷地刺穿著蕭燼殘破的軀體。狹窄的洞窟通道曲折幽深,水流湍急,裹挾著他艱難前行。每一次水流衝擊,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臟腑翻騰,血腥味在喉間彌漫。他一手死死護住胸前繈褓中的女嬰,一手緊握著腰間的引魂樞,那黝黑匣身傳來微弱卻堅定如心跳般的搏動,一絲絲暖流艱難地維係著他瀕臨崩潰的意識,也清晰地指引著方向——向著通道深處某個未知的存在。
背後的慕清雨,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身體隨著水流的衝擊而輕微晃動,每一次晃動都讓蕭燼的心揪緊一分。他隻能憑借引魂樞的指引和殘存的本能,在絕對的黑暗中奮力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炷香,也許是一刻鐘,前方湍急的水流聲似乎減弱了,引魂樞傳來的搏動感卻驟然變得灼熱而清晰!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氣流拂過他的臉頰!
空氣!前方有空間!
蕭燼精神猛地一振!他奮力劃動幾乎麻木的手臂,雙腳蹬在滑膩的洞壁上借力,朝著那氣流湧來的方向猛衝!
“嘩啦!”
身體驟然一輕!冰冷的束縛感瞬間消失大半!他整個人連同背上的慕清雨、懷中的女嬰,猛地衝破水幕,跌入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冰冷的海水隻沒到他的腰部。
蕭燼劇烈地嗆咳起來,大口呼吸著帶著濃重黴味和岩石氣息的空氣。眼前依舊是絕對的黑暗,但憑借武者的敏銳感知,他能察覺到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空氣雖然渾濁,卻足以維持呼吸。他第一時間將昏迷的慕清雨小心翼翼地從背上解下,讓她靠坐在一處相對乾燥的洞壁凹陷處。女嬰似乎被嗆到,發出細微的嗚咽,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後頸的源種碎片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溫潤白光,如同微弱的星辰。
引魂樞緊貼腰側,搏動感並未減弱,反而更加清晰地指向洞窟深處某個方位。蕭燼強忍劇痛,摸索著檢查慕清雨的脈搏,依舊微弱但還算平穩。他撕下身上相對乾燥的布條,替她擦去臉上冰冷的海水和汙跡,又仔細檢查了女嬰,確認無礙,才稍稍鬆了口氣。
然而,這短暫的喘息並未持續多久。洞窟入口處的水麵,突然傳來一陣異常急促的攪動聲!緊接著,幾道強力探燈光束如同毒蛇般刺破黑暗的水幕,在洞窟頂部和岩壁上瘋狂掃射!
追兵!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蕭燼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抱起女嬰,背起慕清雨,循著引魂樞的指引,毫不猶豫地朝著洞窟深處那片更濃重的黑暗衝去!動作雖快,卻不可避免地在水麵留下明顯的漣漪和聲響。
“在那邊!追!”一個冰冷的聲音透過水幕傳來,帶著議會士兵特有的金屬質感。緊接著便是數道身影破水而出的嘩啦聲,以及探燈光束迅速鎖定蕭燼逃竄方向的刺目光芒!
幾乎是同時,另一個方向的水麵也傳來破水聲!幾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躍出,動作迅捷如狸貓,正是倭寇忍者!為首獨眼首領僅剩的眼中閃爍著貪婪而凶狠的光芒,死死盯著蕭燼逃竄的方向,以及他懷中女嬰散發的微弱白光!
三方勢力,在這幽閉的洞窟中,瞬間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
蕭燼心中警兆狂鳴!他背著慕清雨,護著女嬰,速度受到極大限製。身後議會士兵沉重的涉水腳步聲和倭寇忍者輕盈卻致命的逼近聲如同催命符!探燈光束如同跗骨之蛆,緊咬不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
數道尖銳的破空厲嘯從側後方倭寇忍者的方向射出!目標並非蕭燼,而是追在最前麵的兩名議會士兵!
毒鏢!倭寇果然按捺不住,搶先發難,意圖清除障礙!
“小心!”紅眼頭目怒吼!議會士兵反應極快,或舉臂格擋,或猛地矮身閃避!幽藍的探燈光束在黑暗中亂舞,映照出毒鏢釘在石壁上濺起的火星!
“八嘎!動手!”倭寇獨眼首領見偷襲未能建功,也不再隱藏,厲聲嘶吼!幾名忍者立刻如同鬼影般撲向議會士兵,淬毒的苦無和短刀在探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幽藍!
後方瞬間爆發了激烈的近身搏殺!金屬碰撞聲、怒吼聲、悶哼聲在洞窟中激烈回蕩!議會士兵的裝甲和水下武器在陸地上略顯笨重,但力量強大,防禦堅固;倭寇忍者則身形詭異,招式狠辣陰毒,專攻關節和裝甲縫隙!
這突如其來的混戰,為蕭燼爭取到了極其寶貴的喘息之機!他頭也不回,用儘全身力氣,朝著引魂樞指引的方向狂奔!
洞窟深處的地麵開始向上傾斜,水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乾燥粗糙的岩石地麵。空氣更加沉悶,黴味中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金屬和塵土混合的奇異氣息。
引魂樞的搏動越來越灼熱,指引的方向也越來越明確——前方洞窟的儘頭,赫然矗立著一扇巨大的石門!
石門通體呈現一種深沉的暗青色,非金非石,觸手冰涼堅硬,表麵布滿了極其複雜、縱橫交錯的凹槽紋路,如同某種古老而精密的機括鎖芯。石門緊閉,嚴絲合縫,仿佛與整個山岩融為一體,散發出一種亙古不變的厚重與死寂。在石門正中央,有一個巴掌大小、向內凹陷的圓形區域,區域內部布滿了更為細密、如同星辰排列的微小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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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引魂樞指引的終點?這扇門,如何開啟?
蕭燼衝到石門前,伸手用力推去,石門紋絲不動,沉重得如同山嶽!他嘗試灌注一絲歸源勁,勁力如同泥牛入海,毫無反應!身後的廝殺聲越來越近,議會士兵似乎憑借著裝備優勢逐漸壓製了倭寇忍者,紅眼頭目的怒吼聲清晰可聞!
怎麼辦?!蕭燼心急如焚!目光死死盯著石門中央那奇特的凹陷區域。引魂樞緊貼石門傳來的搏動,幾乎要灼傷他的皮膚!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呀…”
懷中女嬰似乎被這緊張的氣氛和引魂樞的異常波動所影響,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疑惑的輕哼。她後頸那片源種碎片,原本收斂的光芒,突然不受控製地微微一漲!
這一絲微弱的光芒波動,仿佛觸動了某種沉寂的機關!
“嗡——!”
蕭燼腰間的引魂樞匣身,驟然爆發出一陣極其強烈的、肉眼可見的淡金色光芒!匣身表麵那些古樸玄奧的木質紋理,此刻仿佛活了過來,流淌著淡淡的金輝!更驚人的是,匣身正麵,一個與石門凹陷區域形狀、大小完全一致的圓形凸起符文,在金光中清晰地浮現出來!
這凸起符文的結構,竟與石門凹陷內部那些星辰般的微小孔洞隱隱呼應!
蕭燼福至心靈!他毫不猶豫,一把將懷中引魂樞那散發著金光的凸起符文麵,狠狠按向石門中央的凹陷區域!
“哢噠…哢嚓嚓嚓…”
一陣低沉而密集、仿佛無數細小齒輪和機括瞬間咬合運轉的金屬摩擦聲,如同沉睡巨獸蘇醒的骨骼鳴響,驟然從厚重的石門內部傳來!聲音沉悶而宏大,瞬間壓過了後方激烈的廝殺聲!
石門表麵那些縱橫交錯的凹槽紋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瞬間亮起流動的淡金色光芒!光芒沿著複雜的軌跡飛速蔓延、交織!石門中央的凹陷區域,那些星辰般的孔洞與引魂樞凸起符文完美嵌合,金光大盛!
“轟隆隆隆——!!!”
沉重的石門,在蕭燼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伴隨著巨大的岩石摩擦聲,緩緩地、堅定地向內開啟!門縫中透出一片柔和而古老的白光!
“阻止他!源種和鑰匙都在他身上!”後方,紅眼頭目擺脫了倭寇忍者的糾纏,看到金光大盛、緩緩開啟的石門,電子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紅光,發出歇斯底裡的咆哮!他和僅剩的兩名士兵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倭寇獨眼首領也擺脫對手,獨眼中滿是貪婪與瘋狂,厲吼著撲上!
生死時速!
就在石門開啟到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時,蕭燼眼中厲芒爆射!他猛地將護在胸前的女嬰往門內柔和的白光中一送!同時,他看也不看後方迫近的殺機,用儘最後的力量,將背上昏迷的慕清雨也用力推入門縫之中!
“清雨!抱緊囡囡!”他嘶聲吼道,聲音帶著決絕!
做完這一切,他猛地轉身!背靠正在開啟的石門,麵對著如同餓狼般撲來的三方追兵!手中,赫然握住了那把之前奪自議會士兵的、帶有鋸齒刃的格鬥匕首!引魂樞緊貼石門,金光依舊,但那搏動感卻仿佛與他狂跳的心臟融為一體,傳遞出一股慘烈而悲壯的暖流。
他渾身浴血,衣衫襤褸,臉色蒼白如紙,氣息紊亂不堪,如同風中殘燭。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如同實質的、焚儘一切的暴戾火焰!一股源自骨髓深處、無數次生死邊緣淬煉出的、純粹到極致的慘烈殺意,如同無形的風暴,轟然席卷而出!竟讓衝在最前麵的紅眼頭目和倭寇獨眼首領,動作都下意識地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遲滯!
“想過去?”蕭燼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話音未落,他動了!沒有退路,唯有死戰!他竟主動發起了衝鋒!拖著殘破的身軀,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同歸於儘的慘烈氣勢,朝著衝在最前方的紅眼頭目,狠狠撞去!手中的鋸齒匕首,劃破沉悶的空氣,發出淒厲的尖嘯!
沉重的石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將外界的嘶吼、兵刃碰撞的銳響以及蕭燼那一聲決絕的“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儘數隔絕。門內,柔和而恒定的白光如同薄紗般籠罩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寧靜,瞬間驅散了洞窟的陰冷與血腥。
慕清雨被蕭燼奮力推入的力道帶著踉蹌幾步,重重跌坐在冰冷光滑的地麵上。劇烈的震動和身體與地麵的撞擊,讓她深陷昏迷的意識如同沉船般艱難地上浮。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每一次試圖睜開都帶來針紮般的刺痛。耳中嗡嗡作響,外界激烈的廝殺聲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模糊不清。唯有蕭燼最後那一聲嘶吼,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意識深處!
燼…蕭燼!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和劇痛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這恐慌並非來自自身,而是源於那個被她強行壓下、卻始終盤踞在意識邊緣的身影!這劇痛,仿佛靈魂被硬生生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