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江的潮氣在子夜時分變得愈發濃重,仿佛江水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而急促。灘塗上的礁石被潮氣凝結成霜,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鎧甲,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冷冽的光。岑仲昭踏著霜凍的礁石,每一步都顯得沉穩而有力,他的靴底碾碎薄冰,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灘塗上回蕩,宛如戰鼓的前奏,預示著即將展開的未知旅程。
花瑤赤足立於岑仲昭身側,月光如水般傾瀉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輪廓勾勒得仿若仙子下凡。她的足尖輕點冰麵,每一步落下,冰麵便泛起一圈圈漣漪,其上竟浮現出梅山教特有的八角星紋,古老而神秘的符號在月色中若隱若現,似乎在訴說著被時光遺忘的秘密。
莫思聰手持折扇,緩步來到二人麵前。他的折扇輕輕挑起一塊被青苔覆蓋的礁石,青苔下隱藏的鐵環隨之露出真容,其上鏽跡斑斑,卻難掩曾經的精巧工藝。扇骨末端的金剛鑽頭精準地輕敲鐵環三下,這有節奏的敲擊聲仿佛是開啟封印的密語,引得灘塗深處傳來機括轉動的悶響,那聲音低沉而悠長,似是從遠古傳來的呼喚。
岑仲昭的承影劍在此刻忽然震顫不止,劍身仿佛有了靈性,在鞘中躍躍欲試。劍鞘上的八角紋路與礁石上的裂痕完美重合,當劍尖插入裂縫的瞬間,整片灘塗如同被施展了魔法,緩緩下沉,露出了斜向地底的甬道。潮濕的黴味混合著動物油脂燃燒後的焦臭,撲麵而來,刺激著眾人的感官。
法空大師的禪杖適時攔住了正欲踏入甬道的花瑤。他降魔杵尖端挑起點磷粉,輕輕撒入甬道,幽藍的火焰瞬間沿著牆壁蔓延開來。在火光的映照下,石壁上密密麻的孔洞儘收眼底,每個孔洞中都探出一支淬毒弩箭,箭簇上凝結的綠瑩瑩液體正緩緩滴落,發出細微卻令人不安的滴答聲。
花瑤的斷弦在指尖迅速纏繞成環,她手腕一抖,琴弦如出膛利箭般射向甬道頂部的鐘乳石。琴弦穿透石筍的刹那,數十支弩箭應聲激射而出,將鐘乳石射成了蜂窩狀。最毒辣的三支螺旋箭,箭身中空的腔體在飛行時發出攝魂魔音,那詭異的聲響在甬道中回蕩,連莫思聰都不得不捂住雙耳,以抵禦這令人精神恍惚的音波攻擊。
“九宮鎖魂陣。”岑仲昭劍尖在地上劃出卦象,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坎位生門在巽,需以金克木。”承影劍突然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釘在甬道東側某塊凸起的玄武岩上。隨著劍身沒入石壁,石壁應聲翻轉,露出一條布滿藤蔓的豎井。井壁青磚上赫然刻著“擅入者剜目”的陰文,古老的文字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森然可怖。
花瑤的裙裾無風自動,九尾狐玉佩泛起血光。她輕移蓮步,將玉佩按在井壁某處凹槽。瞬間,青磚縫隙中滲出暗紅液體,竟是混著朱砂的水銀!液體順著卦象紋路流淌,在地麵逐漸形成完整的“開陽”星圖。那星圖在月光與火光的交織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仿佛是一張通往未知世界的地圖。
眾人沿繩梯緩緩下降,承影劍的幽光勉強照亮三丈範圍。井壁上的壁畫逐漸清晰,描繪的是古寨先祖以活人血祭蚩尤劍的場景。畫麵中,祭司手持心臟,鮮血滴落,而當畫中祭司舉起的心臟在現實裡變成真實血肉時,岑仲昭猛然揮劍斬向壁畫。劍鋒陷入石壁三寸,挑出一枚還在跳動的牛心!這牛心在劍鋒下劇烈跳動,鮮血沿著劍身滴落,染紅了周圍的石壁。
壁畫儘頭的巫女形象引起花瑤的注意,那女子容貌與她如出一轍,卻偏偏少了左耳耳垂。花瑤下意識觸摸自己耳畔的翡翠耳環——這是奉清歌當年贈予她的信物,此刻竟隱隱生熱。
“退!”法空大師的僧袍鼓成風帆,他袖中飛出串菩提子,精準擊打在井壁上。十八顆佛珠組成羅漢陣,將突然噴湧的血泉暫時封住。血泉如被激怒的巨獸,在羅漢陣的壓製下掙紮咆哮。花瑤趁機咬破指尖,在虛空中畫出梅山血符。沸騰的血水遇符即凝,化作滿地赤晶,在火光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井底豁然開朗,眾人皆屏住呼吸。方圓百丈的地宮中央,九根盤龍柱托著具水晶棺槨。棺中女子身著羽衣,麵容竟與花瑤有七分相似!她手中握著的,正是蚩尤劍缺失的劍穗——用昆侖冰蠶絲編織,綴著九顆刻滿古越文的金鈴。那金鈴在棺中靜臥,仿佛沉睡多年的守護靈,等待著宿命的覺醒。
水晶棺中的女子腰間束帶,采用交趾特有的“八寶結”係法,九顆金鈴懸於結下,隨棺中女子呼吸輕輕晃動。花瑤的九尾狐玉佩突然發出共鳴,仿佛與這腰間金鈴有著神秘聯係。
“叮——”韋天驕的玉笛聲突然從暗處傳來,清脆而尖銳,劃破了地宮的寧靜。血月刀的身影鬼魅般浮現在水晶棺旁,赤血刀劈向棺蓋的刹那,承影劍與蚩尤劍同時發出龍吟。雙劍合璧的劍氣在地宮穹頂刻下深痕,震落的夜明珠如流星雨般砸向影月盟眾人。夜明珠在地麵上滾動,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仿佛是命運的彈珠,在無儘的黑暗中尋找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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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空大師的降魔杵突然震顫,杵尖挑起的夜明珠中竟藏著枚玉蟬。玉蟬通體溫潤,內部中空,藏有浸泡藥水的絲帛。大師以佛指彈開玉蟬,絲帛在火光中顯出淡淡水痕——這是交趾密信的典型特征,與奉天歌書房暗格中的地圖如出一轍。
最凶險的殺招來自地底。當岑仲昭挑起劍穗時,水晶棺突然下沉,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池中浮起百具身披藤甲的陰兵!這些千年不腐的屍身眼窩中跳動著綠火,手中青銅戈組成天羅地網,向著眾人撲殺而來。陰兵的行動僵硬而機械,每一步都伴隨著藤甲與地麵摩擦的刺耳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兌位驚門,巽宮有變!”莫思聰的折扇突然解體,十二根扇骨化作算籌插入地麵。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空中急速演算:“西南死地,需以離火破之!”他的聲音在地宮中回蕩,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有著神奇的力量,引導著眾人應對眼前的危機。
花瑤的赤足踏著血符躍至半空,九尾狐玉佩炸成碎片。每塊碎片都化作火狐撲向陰兵,將藤甲燒出焦黑窟窿。火狐的火焰熊熊燃燒,與陰兵的綠火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幅光與暗、生與死的畫卷。法空大師的降魔杵插入血池中央,誦經聲化作金色梵文纏繞陰兵,將綠火生生壓回眼窩。梵文在陰兵身上閃爍,仿佛是淨化的符咒,一點點驅散著黑暗的力量。
當岑仲昭終於將劍穗係上蚩尤劍時,地宮突然開始崩塌。眾人撤回豎井的瞬間,看到水晶棺中的女子緩緩睜眼,唇角勾起與韋天驕一模一樣的冷笑。她的眼眸深處,隱藏著無儘的怨恨與野心,仿佛要將這世界吞入無儘的黑暗。
就在眾人即將踏出豎井的刹那,奉清歌的青銅羅盤突然劇烈震顫,指針狂亂旋轉後指向正西——那裡正是寒江祠方位,而羅盤上對應位置赫然刻著與玉蟬中交趾地圖相同的標記。
岑仲昭回頭望向逐漸被石壁封閉的豎井,水晶棺中的女子已完全蘇醒,她手中金鈴突然齊鳴,發出清脆的交趾古歌。那歌聲穿透石壁,在眾人耳畔回蕩,仿佛在訴說著千年前的詛咒與等待。而奉清歌的羅盤針尖,此刻正堅定不移地指向她即將踏上的新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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